墨竹圖
北宋·文同作
絹本墨筆
縱一三一.六厘米
橫一○五.四厘米
藏臺北故宮博物院
圖寫倒垂竹枝一梢,枝葉離披,臨空搖曳,猶如飛鳳展翅。用筆沉著勁利,枝干用墨略淡,節距遠,實按虛起,一抹便過,莖多新枝,漬以淡墨,生機蓬勃。疊葉疏密得宜,因風得勢,反正向背,卷舒自若。用撇筆作長葉而穎鋒不露,葉尾騰筆飛白以示風動折旋之勢。圖后行書署款“與可”兩字,墨色深入絹絲,間架舒坦,落筆停勻堅實,神完氣足,與畫面簡重秀逸的筆致前后輝映,相得益彰。文同善書法,篆隸行草各體皆能。此圖的落款,經與他熙寧五年壬子(1072)在范仲淹《道服贊》墨跡后題跋的落款相比,兩者的結體用筆以至點畫轉折悉相符合,可以確證是文同真跡無疑。
墨竹圖
文同是專精于墨竹畫的大家,他的畫竹,注重寫生,達到了形神畢具的高度造詣。史載他在任洋州(今陜西洋縣)知州時,“于筼筜谷,構亭其上,為朝夕游處之地,故于畫竹愈工”。在墨竹撇葉的技法上,蘇軾嘗謂“以墨深為面,淡為背,始自文與可”。世有“文湖州竹派”之稱。文同在墨竹畫的理論和實踐上,是和蘇軾往回探討、互相砥礪而不斷提高的。文同在與蘇軾討論畫竹經驗時曾說:“畫竹必先得成竹于胸中,執筆熟視,乃見其所欲畫者,急起從之,振筆直遂,以追其所見,如兔起鶻落,少縱則逝矣。”(蘇軾《文與可畫筼筜谷偃竹記》)可見在對象的深刻理解和掌握上是何等重要。
文同畫竹,既注重寫生,又開創了新的意境。他的著名詩句“擬將一段鵝溪絹,掃取寒梢萬尺長”(同上文),正是他畫竹的構思。用以小見大的藝術夸張手法,形成他墨竹畫蒼蒼莽莽、“面目嚴寒”的獨特風格。文同《丹淵集》載有《雋老水墨》詩:“鵝溪吾鄉里,有絹滑如砑。”看來勻凈縝密、光潤發墨的蜀絹,是他得力稱意的書畫用品。文同又給墨竹畫賦予人格化:傲雪凌霜,比作君子。蘇軾評文同墨竹贊稱“可使靜險躁,厚鄙薄”,揭示了作品的內在氣質。
有關文同墨竹畫的師承關系,畫史缺乏記載。墨竹畫自唐、五代興起,迄北宋中葉,文同、蘇軾一派的墨竹盛行于世之后,方始成為一門獨立的畫科。《宣和畫譜》置有《墨竹》一門,它在《墨竹敘論》中謂“自五代至本朝才得十二人,而五代獨得李頗”。其實,北宋初黃休復《益州名畫錄》已載有唐孫位為昭覺寺所作壁畫中的“松石墨竹,筆精墨妙,氣象雄壯”,又說黃筌曾向孫位學過墨竹畫。可惜這些繪在寺院墻壁上的圖畫,早已隨著房屋的傾圮而渺無蹤跡了。但從孫位傳世僅存的《竹林七賢圖》卷的布景中,尚可窺見他以墨筆所畫的湖石一丘、棕竹一叢;竹的根、竿、節、葉都用墨筆畫,只是在密葉毗連之處略染淡青。可見孫位已開后世墨竹畫的先聲。文同世居西蜀,孫位等人的墨竹壁畫,其時尚能看到,勢必對他產生影響。
此卷文同墨竹,曾經元代柯九思鑒賞,卷內附有他臨文同墨竹一幀,并自題七絕一首,署款“非幻道者丹丘柯九思敬仲畫詩書”,這當是他晚年寓居蘇州時的作品。嗣后,于元至正十五年(1355)時,曾經伯顏不花的斤收藏,卷內有他流利的行書題記一則,是由他以此圖與其舊藏蘇軾《枯木竹石圖》合裱成一卷的,名曰“二妙”,并請周伯琦為之題詩,卷內有周伯琦所題五言古詩一首。詩后記稱“為蒼巖監郡題”。按《元史·伯顏不花的斤傳》:伯顏不花的斤,字蒼巖,于至正十六年授衢州路達魯花赤。故有“監郡”之稱。之后,又增加了畫竹名家:明王右,清錢載、羅聘三人畫竹各一段,附在卷后,連同文同、蘇軾、柯九思,計為六人畫竹合卷,正可見“文同竹派”的流衍不絕。文同墨竹的傳派,自蘇軾以來,真是名家輩出。元時著有《竹譜》的李衎,是其中卓有成效的一人。但和他同時的高克恭尚有“似而不神”之誚,可見文同墨竹畫的難能可貴,它在我國繪畫史上具有顯著地位,是值得學習、借鑒和發揚光大的。
此卷自明清以來,遞經明黃琳、邢侗、項圣謨收藏,至清為董元度收藏。曾被翁方綱命名為《六君子圖》,撰書《六君子圖歌》附在卷末。曾見于翁方綱所著《復初齋詩集》著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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