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額》簡介|鑒賞
社會小說。友梅松齡編,曼卿楊旭評,璞山玉昆、紹先景森、瀚臣斌海同校。先在《進化報》“小說欄”內連載,后有清光緒三十四年(1908)北京東單牌樓西觀音寺和記排書局刊本。書前有楊曼卿、漠南德洵少泉二序,及綠棠吟館題辭。
《小額》取材于現實,“乃數年前”之“實事”,但不能“以旗人家政而目之”(楊曼卿序)。作者有感于“比年社會之怪現象,于斯極矣”,“勢日蹙而風俗日偷,國愈危而人心愈壞”,因而作小說,以圖改變風俗人心,“啟教育之萌芽,破迷信之根株,躋進化之方域”(德洵序)。
小說主要描寫清末北京倉庫局的旗人庫兵小額,在倉庫局撈足銀子后,專放高利貸,重利盤剝,巧取豪奪,過著不勞而獲的逍遙生活。他手下用了一批專門討賬索款的狗腿子,如青皮連等,橫行不法,作威作福。一次,青皮連在旗人關錢糧的衙門討賬時,一言不合,動手打了五、六十歲年紀的伊老者,并把伊老者推倒在地,還不依不饒。伊老者的長子善金,在某王爺府中教書,憤于父親被打,因而修書王府總管,稟告王爺,派人把小額抓進衙門狠狠整治了一番。后經小額的表叔向伊老者求情,善金寫信給王府總管,才釋放了小額。自經這場官司,小額的邪行大大收斂。后來小額生了一場大病,好容易才治愈,他由此認識到所作所為“不合天理”,于是把賬局一收,免掉多少窮人的債,安分守己成為良民。
《小額》的思想意義,不在主人翁的“改惡從善”,而在廣泛地描寫與揭露了當時北京社會各種黑暗的“怪現象”。作者在書中曾表述說:“既叫作社會小說,就得競說社會上的事;既說社會上的事,就得把一切的腐敗惡習,野蠻現象都形容出來。”他還清楚地說明:“我們這檔社會小說,雖然以小額為主,可是借著小額要發揮好些個事情呢!”作品首先描寫了小額大放高利貸。“所放的賬目,都是加一八分”利息,“在他手里借十五兩銀子,里折外扣,就能這輩子逃不出來”。他的賬,“有死錢,有活錢,有轉子,有印子,名目很多。反正沒有殺孩子的心,不用干這個。”小額也明目張膽地叫嚷:“放得賬就是閻王債,不服自管告我去。”作品也寫了他們一伙的橫行不法。如小額的兒子看戲爭坐,隨手就給了對方一記耳光;狗腿子青皮連一言不合非但打了伊老者,而且還將他推倒在地,等等。
作品還描寫了各種腐朽的社會風氣。如寫小額遭官司后,平日打得火熱的朋友,為虎作倀的狗腿子,一個個都縮頭不出,唯恐小額抄家受到連累,動手打伊老者惹起事端的青皮連竟跑得無影無蹤。他的賬房胎里壞孫先生裝得古道熱腸,騙了大量銀錢卻溜之大吉。他的好友趙華臣也乘機大撈油水,狠狠吃了小額一口。等到小額放出牢門,官事已了,過去縮頭躲避的親友與走狗一個個又笑臉相迎,登門道賀,現出一副患難之交的樣子。作品還揭露了各種社會弊端:如庸醫誤人,又善于拿腔作勢;香頭下神治病,詐騙錢財;官僚拜客,故意聊天,讓轎夫爭腳錢;理刑科的職事瞞著上司敲榨犯人,一下就敲去四百五十兩銀子,等等。
作品寫小額最終“改惡從善”,雖不免一般小說“賞善罰惡”的老套,但卻看到了人的變壞完全是社會環境的影響。“小額這個人本來是個聰明人,皆因沒念過多少書,又沒受過家庭好教育,后來一當庫兵,一放賬,才釀成這種惡習。”這種認識還是十分正確的。
《小額》在藝術描寫上非常成功,其最大特點,是具有濃厚的生活氣息,而且有濃郁的北京味。作品運用北方流行的評書形式,由說話人作生動的敘述,其中夾有評論,分析,嘲諷,詼諧,風格接近于《兒女英雄傳》,但更為通俗。小說所寫主要是市井,由于作者十分熟悉他們的生活,故其描繪入木三分;又因為作品運用了地道的北京方言,大量的行業語,加之風趣的筆調,故大大增加了生活氣息與地方風味。如介紹胎里壞的一段文字說:
“原來這位孫先生,是一個老童生,下了七百六十回秀才場,也沒考中,后來在宛平縣當代書。皆因摟了一筆官司錢,知縣要拿他,老先生就開了腿啦……因為他又會瞧病,又會算卦,又會畫兩筆畫兒,又會圓光扶鸞(倒是普通科學),又能諂媚又能拍,所以把小額家里上上下下全給矇背啦,大家敬的他真如同圣人一般(伏地兒的)。要問他那份兒壞,前兩天也說過,簡直的不用提啦!真是雜碎掏出來,狗都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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