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貞觀賦詞救摯友
清初著名詞人顧貞觀和著名詩人吳兆騫同為江南才子,一個填詞,一個做詩,在清初的文壇上嶄露頭角,名氣大震。早在青年時代,他們就詩酒交往,過從甚密,或蠡湖泛舟,春郊馳馬;或圍棋擊筑,談詩論文,志趣相投,肝膽相照。
清順治十四年,吳兆騫參加江南鄉試,考中舉人,不斷有人揭發考場弊端,引起順治帝震怒,核準禮部所奏:“欽定試期,親加復試,以核真偽。”
吳兆騫就和其他所有中舉者一起被押往北京復試。考場上除考官羅列監視外,堂上擺著桎梏鐐銬等刑具,堂下排列著舉刀持棍的武士,且每個舉子身邊還有兩個護軍夾立監視。
在這種氣氛下,參加復試的舉人大都戰栗不安,失去作文賦詩的靈感,有的甚至抖索著連筆也握不住。吳兆騫雖有才華,但也受到環境的影響,未能終卷,遂亦以舞弊定案,被杖責40大板,遣送至8000里外的寧古塔去戍邊。
吳兆騫離京出塞時,詩人吳梅村揮淚相送。作《悲歌贈吳季子》詩一首以寄托友情。
1660年8月,沙俄侵略者在黑龍江下游侵擾,統領巴海率領軍民迎擊,吳兆騫寫了一首題為《奉送巴大將軍東征羅察》的長詩,譴責沙俄的暴行,歌頌巴海率軍抗戰的愛國正義行動。
吳兆騫被遣送到黑龍江戍邊后,顧貞觀為好友蒙受不白之冤感到悲傷,立下“必歸季子”的誓言。但這個案件是順治皇帝所親定,繼位的康熙皇帝并無昭雪之意。
當顧貞觀接到吳兆騫從戍邊寄來一信時,才知吳戍邊的苦況:“塞外苦寒四時冰雪,鳴鏑呼風,哀笳帶血,一身飄寄,雙鬢漸霜,婦復多病,一男二女,藜藿不充,回念老母,煢然在堂,迢遞關河,歸省無日……”
顧貞觀讀信后,凄傷流淚,深知身居絕塞的好友的凄苦。救友生還已刻不容緩。當他了解到朝廷中身居要職的宋德宜、徐翰學過去與吳兆騫都有過交往,便連夜奔走于這些權貴之間。
誰知人情淡薄,世態炎涼,這些已飛黃騰達的高官顯宦根本不愿出力解難。顧貞觀一籌莫展,百感交集,于是揮筆寫下了《金縷曲》二首,作為給吳兆騫的復信。
二闕《金縷曲》,對患難之友“悲之深,慰之至,叮嚀告誡,無一字不從肺腑中流出”。這種忠貞生死之誼,至情之作,終于感動了顧貞觀新結識的一位朋友納蘭性德。
納蘭性德是清代滿族最杰出的詞人,其父明珠,官至太傅,主持朝政多年。納蘭性德雖出生在門第顯赫的貴族家庭,18歲就中舉人,22歲被康熙皇帝選為御前侍衛。但他卻無意于官職的升遷,喜歡治學,寫詩賦,惜友情,重然諾。
“以風雅為性命,朋友為肺腑”,他與顧貞觀一見如故,互相傾慕。當他讀了顧貞觀的《金縷曲》后,心情十分激動,向顧表示,“不玉成此舉者,非人也!”
決心承擔營救吳兆騫的重任。在他的一再懇求下,其父終于應允以重金贖回吳兆騫。由明珠出面,宋德宜、徐翰學等人也同意捐款相救。
康熙二十年,51歲的吳兆騫終于回到了北京,當他出現在納蘭性德家里時,人們看到的是一個形容枯槁發須皤然的老翁,在寧古塔的凄苦生活,使他過早地衰老了。
這時,一股暖流涌上他的心頭,感激之情化成了滾滾熱淚,他在好朋友面前痛痛快快地慟哭了一場。納蘭性德把他留在家中擔任授讀,“三載賓筵,錦衣鼎食”。可惜他已經是一段膏蠟燃盡的殘燭,到54歲時就因病逝世了。
吳兆騫在坎坷的一生中,寫了許多詩文,給后人留下了一份文學遺產,八卷《秋茄集》。顧貞觀寫給他的二闕《金縷曲》,因為納蘭性德在祭吳兆騫的文中曾說:“金縷一章,聲與泣隨,我誓返子,實由此詞。”所以被人傳誦為“贖命詞”,成為清詞中的壓卷之作。顧貞觀與吳兆騫間的生死之交,成為文壇佳話,至今仍被人們所傳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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