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齊梁時范縝著。是中國哲學史上反對佛教唯心主義斗爭中的無神論名著,收入《梁書·范縝傳》和《弘明集》內。范縝《神滅論》的產生是有深刻社會歷史根源的。南朝齊梁之際,是佛教信仰的鼎盛時期,門閥士族封建統治者,為了從精神上奴役勞動人民,鞏固自己的統治,大興佛教。梁武帝肖衍竟宣布“唯佛一道是為正道”,號召王公百官都來信佛。門閥士族、皇室權貴和佛教僧眾勾結在一起,占有和耗費大半社會財富和土地。佛寺和僧眾大增,破壞生產,人民承擔著不能忍受的重擔,帶來嚴重的社會經濟危機。范縝的《神滅論》,正是針對佛教破壞封建經濟及其所帶來的社會危機而提出的抗議書。從理論斗爭方面說,佛教唯心主義的一切謬說的理論基石,就是神不滅論,它主張形神相異,精神不滅,人死后精神可以離開形體而獨立存在。范縝就是抓住這一要害問題,對佛教有神論進行了深刻的批判。
《神滅論》提出了形神相即的觀點,認為:“神即形也,形即神也;是以形存則神存,形謝則神滅也。”(《神滅論》,下引該文不注)這里提出了“神即形”和“形即神”的“形神相即”思想,“即”就是不分離的意思,形和神不是各自獨立的,范縝又把這叫做“形神不二”,形與神是“名殊而體一”,形神是既有區別又有聯系的不可分離的統一體。這是范縝的形神一元論。范縝的形神一元論也是唯物主義形神一元論,因為他的“形神相即”是把形看做是神的基礎的,指出“形存則神存,形謝則神滅”。在形神不可分離的統一體中,形體是第一性的,精神是第二性的。天地間根本沒有離開形體而獨立不滅的精神。
《神滅論》還提出了形“質”神“用”的觀點,指出:“形者神之質,神者形之用;是則形稱其質,神言其用;形之與神,不得相異?!彼^“質”是主體、實質、本體的意思;所謂“用”是作用、派生的意思。范縝以“質”和“用”的關系,也就是用體和用的關系,來說明形體和精神的特點和它們的關系。他認為人的精神現象只是物質性的身體的一種作用,從而深刻的論證了精神現象的特點及其對于物質的從屬關系。為了表達這一真理,《神滅論》還舉了一個生動恰當的比喻,指出:“神之與質,猶利之于刃;形之于用,猶刃之于利。利之各非刃也,刃之各非利也。然而舍利無刃,舍刃無利。未聞刃沒而利存,豈容形亡而神存。”精神與形體的關系,恰似鋒利與刀刃的關系,鋒利不是刀刃,刀刃也不是鋒利,但鋒利離開刀刃就無所謂鋒利,刀刃離開鋒利也就無所謂刀刃。刀刃不存在就不能有鋒利的存在,同樣形體不存在也就不能有精神的存在。
《神滅論》指出,特定的形質產生特定的作用。認為:“人之質,質有知;木之質,質無知也。人之質非木質也,木之質非人質也。安在有如木之質,而復有異木之知?”人的“質”與木的“質”不同,人的質有“有知”的精神作用,木的“質”就沒有“有知”的精神作用。精神現象是人的形體(質)所特有的屬性,并不是所有物質都具有精神作用。不僅人之質與木之質不同,就是活人之質與死人之質也是不同的,“死者有如木之質,而無異木之知;生者有異木之知,而無如木之質”?!吧沃撬佬?,死形之非生形,區已革矣”。人從活到死,人的質發生了變化,只有活人的質才能具有精神作用,死人的質已不同于活人的質,因此也就不具有精神作用了。
《神滅論》認為生理活動是人的精神活動的基礎,它把人的精神現象分為兩部分,一是能感受痛癢的“知”,即知覺;一是能判斷是非的“慮”,即思維。兩者有程度上的差別:“淺則為知,深則為慮”。知覺的認識比較膚淺,思維的認識比較深刻,但二者又都是精神現象的組成部分。范縝認為,任何一種精神活動,都有相適應的生理器官為基礎,“五臟各有所司”。痛癢的知覺以手足為基礎,聽的知覺以耳為基礎,視的知覺以眼為基礎?!笆值扔型窗W之知,而無是非之慮”。能判斷是非的思維以“心”為基礎,“是非之慮以心為主”。如果“心”生了病,思維就會混亂,“心病則思乖”,可見“心為慮本”。這些都具體說明了形是神之“質”,神是形之“用”,有力地反駁了佛教徒“慮體無本”,把精神和物質分離的神學唯心主義觀點。
最后,《神滅論》還尖銳指出:“浮屠害政,桑門蠹俗”,深刻揭露了佛教所造成的社會危害?!渡駵缯摗钒l展了古代唯物主義的形神論和無神論思想,它的出現在中國古代無神論思想史上具有劃時代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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