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入站口的乘客,不停變幻色彩
1
我東搖西擺,耳巢里,居住著一千種說不分明的聲音。
月臺上方,卻沒有一輪靜止的月亮。你無法驅動一扇十二邊形的窗,通向一個水光里完美的圓。
把命運的記號,刻在愈發松軟的枕木上。
暗影里的鐵軌,在落日的回憶錄里,高舉西天一萬枝松明的火。
閃亮的列車,你,是呼嘯的實線,同樣消失于東方的湯谷。
我自風濤驟起的海里來時,已丟失了羅盤,雙足踩凌亂的鼓點。
出入站口的乘客,不停變幻色彩,衣兜里揣一塊覆蓋卑微的橡皮。
黑與白的夾角,四十年,只勾勒出一條粗細不勻的鉛筆線。
2
我所愛的,只有你,才能為我永恒的故鄉注釋。
長笛因我而鳴,站臺為我而筑。
我摘下一顆石榴,低頭時,水中發生了一個布景。
我鉆入一粒籽,新建了一張眠床,取出輕,取不出沉雷。
取出紅,取不出落葉的危機、困頓與遲疑。
我取出甜,取出項鏈上的鉆石,夢境頂部的冠冕,取不出十字街口痛楚的燈火。
取出濃烈的醉,取不出瘋狂爭逐的果園。
你折疊車票,我路過一株大樹,取不出一顆緊緊包裹我的石榴。
3
我的臉上陰晴不定,我的行李箱內裝滿了往昔、未來與榮辱。
只是,此刻呢,你說,我是一個失蹤者。
為了見證一次銀亮的流浪,衣角余香的精靈們,守護著第七塊心田上一年年五味俱全的石磨盤。
風立起身子,我一忽兒高過山巔的啼鳴,一忽兒低于北冰洋底部的嗥叫與幽暗。
風躺下時,四處尋我的你,在交叉的鐵軌中,成為忠于職守的巡邏者。
永無止息的旅人呵,用你戰栗的臂挽住我,踝骨扣住踝骨,根須牽動根須。
你的袖口,將插入我新生的信封里,郵戳上春暖花紅。
又翻譯一個站牌后,種滿謎題的天空上,一輪金黃的圓月,將會向上升高一丁點兒。
4
在這一小片花圃,燭光照亮的叢林圓桌光焰閃爍,母親坐在花萼的長勺柄上,容顏恢復了青春,她持一把黃楊木梳,給我編織小辮,而我正仰望天上的星星。
恍如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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