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奶奶有一個約定,在我高中畢業的那個暑假,同她一起回故鄉看看。
奶奶今年82歲了。她的家鄉在河北辛集,我從來也沒有回去過,奶奶也很久沒回去了。辛集市過去叫束鹿縣,在我們那一片還是很有名氣的,有知名的辛集中學,還有享譽全國的皮革制品。
奶奶在上世紀50年代初就來到了省城,因為在老家有干不完的農活,還有紡不完的棉線,她厭倦了,想出來見見世面,就來到了省城,成為了這個城市幾乎是第一批的工人。斗轉星移,歲月蹉跎,不管世事如何變化,童年和少年時代的生活,仍是奶奶念念不忘的話題,因為那里有奶奶忘不了的眼淚浸泡過的時光。
如今奶奶享受著兒孫繞膝的安寧,過著安逸舒適的晚年生活。不過,奶奶卻總愛講述那些咀嚼過多次的老故事,每次說起,她都是老淚橫流,流出回憶,流出思念,那苦痛的日子,竟成了思鄉的源頭。“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縱使那思念中包含了太多的苦澀,也割舍不斷她的思鄉之情,因為那里有她的根,那根牽動著奶奶的心。
故鄉是人們心中最美好而依戀的所在。每逢放假聽同學說“我要回老家去”,臉上掛著的向往與期盼,對我來說卻不曾有過。戶口簿上經年不變的“籍貫”一欄,使我永遠牽系著一個陌生的地方。“老家是辛集的?”我只能點頭,可我究竟是哪里人,我也說不清。這大概就是近年來文化快速交融的一種尷尬,由此帶來的文化疏離感,使我離自己的老家似乎有些疏遠。雖然距離上只有100多公里,但我卻覺得很遙遠。
“北上廣,下江南,闖澳洲,美利堅”。現在許多擁有故鄉的人離自己的根越來越遠。人們渴望更舒適富足的生活,而不是駐守在貧瘠或不太富裕的家鄉土地上。哺育了一代代人的故土,她那枯竭的乳汁比不上城里的燈火通明,她的孩子一直走在遠離她的路上。
也許對這些游子來說,故土不過是兒時生活的地方而已。或許遠行的他們也會像奶奶一樣,在晚年時才想到,要回那最親切的懷抱;又或許他們永遠不會再回去,而他們的后代,則永遠在沒有了根的土地上游蕩,在他人的土地上開出相思的花。
所謂鄉土情結,它是中華文明中不曾間斷的一部分。在過去循規蹈矩、恪守傳統的中華大地上,根是深深扎牢的。不過,新時代的人們卻逐漸放棄了原本雖有些緩慢但卻踏實的步伐,邁著輕盈歡快的步伐追趕世界,他們變得更加具有跳躍性,固守漸漸敗給了改變。于是,有些人慢慢丟失了我們這個民族特有的信仰,變得心浮氣躁,喪失了獨特的競爭力。
我擔心這種包容,會讓人們失去我們民族的根;我擔心流著中華血液的人們,會成為丟了根的流浪兒;我擔心所有人都會豁達地念叨“此處安心是吾鄉”。
沒有了根,人們依然可以闖蕩生活。但沒有了根,我們的靈魂將何處安放?
不過我看到,奶奶念念不忘的仍是她那離別了60多年的故土。“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她期待著,我也期待著一同回老家尋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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