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吳岳添譯吳岳添
【原文作者】:弗朗索瓦·薩岡
【原文作者簡介】:
弗朗索瓦·薩岡(1935- ),法國女小說家、劇作家,生于洛特省的卡雅克。二次大戰時她在多菲內地區度過童年,戰后和父母一起在巴黎生活。她酷愛小說,寧肯放棄學業去閱讀普魯斯特、福克納和存在主義作家的作品,因而曾在考大學時名落孫山。
她的第一部小說《您好,憂傷》(1954)出人意料地獲得了評論家獎,以后她的作品便接連問世,主要有小說《某種微笑》(1956)、《一月后、一年后》(1957)、《您愛布拉姆斯嗎》(1959)、《奇妙的云彩》(1961)和劇本《瑞典的城堡》(1960)等。她還寫過一些短篇小說,《意大利的天空》是較有代表性的作品。她作品的特色是通過細致的心理刻劃來表現人物內心的孤獨和悲哀。
【原文】:
夜幕降臨,天空仿佛在米爾斯的眼皮里消失了,只有山丘上方的一線白光,還殘留在他的睫毛和黑色的山坡之間。
米爾斯嘆了口氣,把手伸向桌子,抓住了白蘭地酒瓶。法國科涅克產的金黃色的純白蘭地,到嗓子里就熱乎乎的。米爾斯喝別的飲料會發冷,所以只喝這一種……可是他已經喝了三、四杯,妻子忍不住了:
“米爾斯!我求求您,您醉得連球拍都拿不住了!我們請了西密斯脫夫婦來打網球,可他們只好自己玩,這就夠受的了!”
米爾斯沒有松開酒瓶,卻閉上了眼睛。他突然疲倦了,疲倦得要命。
“我親愛的瑪爾格蕾,”他說,“如果您允許的話……”
然而他沒有說下去。十年來她一向只允許他在自己的俱樂部里打打網球,用力拍拍人家的背說說“哈啰”、讀讀報紙,他厭倦透了。
“西密斯脫夫婦來了,”瑪爾格蕾說。“注意禮貌,我求求您,在我們這個階層……”
米爾斯支著肘,稍微直起了身子,看著西密斯脫夫婦。男的高大、瘦削、紅潤,一副堂而皇之卻又遲鈍的模樣。女的肌肉發達,米爾斯覺得發達得令人可怕。瑪爾格蕾跟她很合得來,也象她那樣過露天生活,滿臉堆笑,笑起來跟男人一樣。米爾斯有點惡心,于是又倒在自己的藤椅里。在這個蘇格蘭的角落里,富于人情味的東西只有山崗柔和的輪廓、白蘭地的熱量和他自己,米爾斯。其余都是——他要找一個侮辱性的術語——其余都是“安排好的”。他對這個詞十分滿意,向妻子瞟了一眼,接著不由自主地說了起來:
“我在法國和意大利打仗的時候……”
他的聲音不同尋常。他感到西密斯脫的目光在盯著自己,似乎在說:“這個可憐的老米爾斯,身體不行了,他本來應該再穿上運動衣,別喝這種要命的酒了。”他這樣猜測著,不禁發起火來,說話的聲音更響了:
“在法國南方和意大利,女人都不打網球。馬賽有些區的女人站在門口,看著您路過。跟她們搭話的時候,要是弄錯了,她們就對您說‘滾開!’”
他說“滾開”時的樣子挺可笑。
“要是沒弄錯,她們就說‘來吧’。”
他說“來吧”時卻放低了聲音,一點都不滑稽。西密斯脫猶疑著想叫他閉嘴,不過還是忍住了。兩個女人的臉有點兒紅。
“她們不搞體育活動,”米爾斯象是對自己說著,“所以她們都挺溫柔,跟九月里的杏子似的有點發軟。她們沒有俱樂部,可是都有幾個或一個男人。她們在陽光下閑聊著消磨時間,皮膚曬黑了,聲音也啞了,她們從來不說‘哈啰’。”
他悲哀地接著說:
“這實際上是本地的一個術語。不管我認識的法國南方女人是什么樣子,我還是更喜歡她們,不喜歡這兒臭烘烘的、該死的女人和她們的高爾夫球俱樂部,還有她們的放蕩。”
他說著倒了一大杯白蘭地。一陣令人難堪的沉默,西密斯脫徒然地想開一個幽默的玩笑,瑪爾格蕾以一種被侮辱的神情盯著她的丈夫。他抬起了眼睛:
“沒什么好生氣的,瑪爾格蕾。一九四三年,我還不認識您。”
“您不該對我們說那些跟大兵鬼混的妓女,米爾斯。我希望朋友們會原諒……”
可是米爾斯不再聽下去了。他站了起來,拿著酒瓶,向花園深處走去,遠遠地離開網球、聲音和這些面孔。他的雙腳有點顫悠悠的,倒挺舒服。更舒服的是當他躺在地上,大地象個陀螺似地在他身體下面旋轉的時候。一個散發著干草氣息的巨大的陀螺。大地上到處都有同樣溫馨的清香。米爾斯半閉著眼睛呼吸著,他聞到了一種非常遙遠的、久已熟悉的氣味,一種海濱城市的氣味,一種港口的氣味。
這是在哪里?是那不勒斯還是馬賽?米爾斯和美國人在一起打過兩次仗,他坐的吉普車由一個黑人開得飛快。有一次,吉普車翻了個大跟頭,米爾斯在鋼鐵的撞擊聲中昏了過去,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塊麥田里。他很平靜地呼吸著,來重新習慣尚未失去的生命。他無法動彈,只覺得有一股使他既討厭又好奇的氣味,他意識到是血腥味。在一塊藍得發白的意大利天空下,麥穗在他頭上輕輕地擺動,他把手移到眼睛上遮住陽光。手下面的眼皮,睫毛上面的手掌,突然使他感覺到了自己的存在。他,米爾斯,還活著。他又一次暈了過去。
人們沒法把他送走,就把他抬到一個初看起來挺臟的農莊里。他的兩腿很疼,恐怕再也不能走路了,不能象以前那樣打網球和高爾夫球了。他不停地對軍醫說:“您想想,我是中學里第一流的高爾夫球手!”那時米爾斯才二十二歲。別人把他安置在一個閣樓里,留下一卷石膏繃帶就走了。一扇天窗正對著田野、寂靜的平原和天空,米爾斯害怕起來。
照顧他的兩個意大利女人幾乎不會講英語,米爾斯用了一個星期的時間,注意到那個年輕的女人有著一雙烏黑的眼睛,金黃色的皮膚,稍微有點胖。她大概有三十歲,或許還不到。她的丈夫在跟美國人打仗,老媽媽說他是被強征入伍的,說著就哭了起來,抓撓自己的頭發,把手絹都扯破了。這些表白使米爾斯十分窘困,他覺得這是不應該的,可是為了使她高興,他就對老媽媽說這算不了什么,她的兒子不會長期當俘虜,再說現在誰都是暈頭轉向的。年輕女人一言不發,只是微笑。她牙齒潔白,不象他認識的姑娘們那樣跟他快活地談她的中學。然而他和她之間卻有點兒什么使他慌亂和拘束,這也是不應該的:這些緘默、淺笑和避開的目光。不過對她,他從來不說自己是暈頭轉向的。
那一天,也就是他到這里后的第十天,她坐在他身邊織毛衣,不時地問問他想不想喝點兒什么,因為天氣太熱了,他卻總是拒絕。兩條腿疼得鉆心,他思量著恐怕永遠不能和格拉蒂絲以及別的人打網球了。他有點焦躁地把住了年輕女人的毛線團,她迅速地繞著,垂著眼皮,米爾斯馬上注意到她的睫毛挺長。接著憂郁的念頭又出現了:一個殘廢人,在他的俱樂部里還能干些什么呢?
“格拉齊(1)?”她用一種哀求的聲調問。
他趕緊抬起了下垂的手臂,說了句含糊不清的話表示歉意,她就朝他笑了,他也對她微笑了一下,然后把眼睛轉了過去。格拉蒂絲會說……不過他沒能去想格拉蒂絲。看到手腕之間這團毛線越來越少,他模糊地想象著纏完線之后,她就不會再這樣半倚著他,她上衣的顏色是多么鮮艷。他想著想著,不由自主地放慢了動作,手腕也不聽使喚了。最后他抓住線頭,把線繞在指頭上,一面隱隱約約地想著:
“一個小玩笑,一個小玩笑。”
線快纏完的時候,她抬起了眼睛。米爾斯感覺到自己目光里的猶疑,不自然地憨笑著。為了不斷線,她纏得十分小心。于是逐漸挨緊了閉著眼睛的米爾斯。她一邊把線從他手指上取下來,一邊象抱孩子似地慢慢地抱住了他。米爾斯任憑她擺布,心中洋溢著無比的歡樂和柔情。他的眼睛剛一睜開,紅色女衫上的陽光就立刻又使它們閉上了。年輕女人用手托著他的頭,象意大利人喝酒時托著草編的瓶套一樣。
米爾斯獨自呆在閣樓里,他第一次感到幸福,和這個陽光強烈的國家這么貼近。他側身躺著,凝視著田野里的麥子和橄欖,嘴唇上印著年輕女人濕潤的親吻,似乎在這個國家里已經度過了漫長的歲月。
現在,年輕女人整天和他呆在一起了,老人不再上來。米爾斯的腿開始見好。他吃的是噴香的小塊羊干酪,呂吉亞還在他床頭掛了一個葡萄酒瓶,只要把瓶子傾斜一點,暗紅辛辣的酒那流到他的嘴里。閣樓里充滿了陽光。他常常整個下午擁抱著呂吉亞,頭靠在她的紅色女衫上,什么都不想,連格拉蒂絲和俱樂部的朋友們也不想了。
有一天軍醫坐著吉普車來了。他按軍紀辦事,察看了米爾斯的雙腿,除掉了石膏繃帶,讓米爾斯走了幾步,就說第二天可以出發了。他讓米爾斯去找部隊,并關照不要忘了向這個意大利家庭表示謝意。
米爾斯一個人呆在閣樓里。他想,既然他以后可以打網球、高爾夫球,跟奧利維埃先生去打獵,和格拉蒂絲或另一個女人跳英國的華爾茲舞,能夠大步地走遍倫敦和格拉斯哥了,他應該感到十分滿意才對。然而田野上的陽光,他頭上的空葡萄酒瓶,一切都使他感到莫名的惆悵。畢竟到出發的時間了!再說,呂吉亞的丈夫也快要回來了。他跟她沒有做什么不好的事,只不過是一些親吻……他忽然想到今天夜里,他既然已經痊愈,解除了繃帶的束縛,那么除了她的嘴和柔情之外,他還能更多地了解呂吉亞。
她回到閣樓里,看到他晃晃悠悠地站著就笑了起來。接著笑聲消失了,她象個孩子似地焦急地看望他。米爾斯猶疑了一陣,終于回頭作了一個肯定的表示:
“我明天要走了,呂吉亞。”他說。
為了使她明白,他把這句話慢慢地重復了兩三遍。他看到她的眼睛轉了過去,深感自己笨得出奇。呂吉亞重又看著他,然后默默地脫去了紅麻布上衣,她的肩膀融沒在陽光里,融沒在米爾斯床上甜蜜的黑暗之中。
第二天米爾斯出發時,呂吉亞哭了起來。他坐在吉普車里,看著這個哭泣的年輕女人,她身后是他在床上久久地凝視過的田野和樹林。米爾斯說著“再見,再見”,同時卻已經在回想著閣樓里熟悉的氣味,和用細繩吊在床上的葡萄酒瓶。他絕望地注視著她,喊著他永遠不會忘記她,可是她聽不懂。
以后就是那不勒斯的女人,其中也有些叫呂吉亞。接著到了法國南方。那時候米爾斯所有的同伴都急得發瘋,坐第一艘船回到了倫敦。他卻在西班牙和意大利邊界的陽光下流連了一個月,不敢再回去看呂吉亞。她的丈夫如果回來了,就會明白是怎么回事。即使不在那里,他,米爾斯,能夠抗拒那陽光普照的田野、古老的農莊和呂吉亞的親吻嗎?在伊頓長大的他,能夠在一塊意大利平原上當個農民了卻一生嗎?米爾斯在地中海邊不停地徘徊,躺在沙灘上,喝著白蘭地。
他回來之后一切都成了過去,再說格拉蒂絲也已經嫁給了約翰。米爾斯的網球打得不如從前了。為了繼承父業,他有許多事要做。瑪爾格蕾是可愛的、忠實的、有教養的,說到底,非常高貴……
米爾斯睜開眼睛,抓起酒瓶,對著瓶嘴喝了一大口。長年喝酒使他臉色發紅,人也很消瘦。今天早晨,他看到左眼下面一根小血管爆裂了。呂吉亞現在該很胖了吧。青春消逝,閣樓沒人住了,葡萄酒也不會再有同樣的味道。他只能跟從前一樣繼續下去:辦公室、早餐、報紙上的新政策,您怎么想的,錫德尼(2)?辦公室、汽車、哈羅、瑪爾格蕾、和西密斯脫夫婦或喬納斯夫婦到鄉下過星期天、比賽十五分,蘇打水?陰雨連綿。謝天謝地,還有白蘭地。
酒瓶空了,米爾斯扔掉它,艱難地站了起來。再回到別人面前去真有點不好意思,為什么要離開?不該這樣!這是違反尊嚴的。他忽然想起隔著馬路互相辱罵的意大利人,拼命詛咒著,用死亡威脅對方,自己卻連站起來的勇氣都沒有。他放聲大笑,卻又停住了。為什么他要在自己的草地上,獨自對著自己的小屋笑呢?
他就要回去坐在他的藤椅上,帶著冷漠的神情說“很抱歉”。西密斯脫先生也會靦腆地回答“沒什么,老朋友”,接下去就再也沒什么可說的了。他永遠不能對任何人講起意大利的天空、呂吉亞的親吻、還有自己衰弱地躺在一所異國房子里的樂趣,戰爭結束已經十年,他確實也不那么漂亮和年輕了。他步履緩慢地向其他人走去,他們很有分寸地裝作沒注意到他曾經離開,和顏悅色地跟他閑聊起來。米爾斯同西密斯脫談到汽車,認為“雅加爾”牌在速度方面首屈一指,不愧是運動員用的好車子。澳大利亞人到底有運氣,總能奪得達利斯獎杯。但是他暗地里卻在想著放在他柜子里的金黃色的、溫暖的白蘭地酒瓶。西密斯脫夫婦要和瑪爾格蕾一起去看城里最后一場演出的時候,他還在獨自對著一連串沐浴著陽光的、溫柔的回憶微笑。他假裝有事,等他們在路上一消失,他就要去打開酒柜的門,在里面重見意大利。
【鑒賞】:
在存在主義文學、荒誕派戲劇和新小說方興未艾的五十年代,法國文壇上升起了一顆令人矚目的新星——十九歲的女大學生弗朗索瓦·薩岡。她一反現代派作家的手法,以法國傳統的古典主義風格,寫出了一系列情節簡潔、語言明晰的通俗小說,贏得了廣大讀者的喜愛。
法國戰后文學的主題,大都是反映人生和世界的荒誕。現實主義作家通常都描寫生活的殘酷、揭露人間的不平,以激起讀者的共鳴:現代派作家則往往采用顛倒時空、破壞句法等手段改變傳統的文體,給人以撲朔迷離的印象,讓讀者自己去體味這種荒誕之感。薩岡的表現手法卻與眾不同,她以女性特有的細膩筆觸,撩開籠罩著人們日常生活的面紗,用通俗的語言描繪主人公孤獨、寂莫的心靈,顯示出他們和世界之間的鴻溝。
薩岡的小說都篇幅不長,人物很少,短篇小說自然更為簡潔。她擅長描寫的正是這種二人或三人世界之間的感情波瀾,她的主人公之間有著不可告人的狂熱愛情。這種愛情不為社會所允許,因此只能成為主人公心底的秘密;但是它決非人們所說的三角戀愛或情場艷遇,而是由特殊的境遇孕育起來的真摯愛情;唯其真摯,才能永遠活在主人公的心里,才會引起讀者深深的同情。
《意大利的天空》就是這樣一篇具有代表性的作品。法國人米爾斯在意大利作戰時身負重傷,得到了年輕的農婦呂吉亞的悉心照料,她的丈夫也已被征入伍,生死未卜,他們自然而然地相愛了。傷愈后他奉命歸隊,戰后回到了法國。他有了自己的家,和別人一樣過著平凡的生活。表面上他也在上班、打球、說說笑笑,然而呂吉亞始終占據著他的心。他只能把無法向任何人訴說的痛苦埋在內心深處,終年借酒澆愁,醉了就躺在地上,似乎聞到了隨風飄來的意大利土地的芳香。
一個經歷了這種感情波瀾、又只能靠回憶來排遣情思的人,無論多么豐富多彩的生活也彌補不了內心的寂寞和孤獨。這類主人公和周圍的人沒有共同語言,得不到別人的理解。他們的歡樂掩蓋著無法安慰的痛苦,他們的笑容包含著莫可名狀的悲哀。凄涼的幸福、苦澀的柔情,是薩岡的人物所特有的心境。
薩岡并未大聲疾呼制止戰爭,也沒有渲染戰爭的殘酷場面,而是用一個娓娓動聽的愛情故事,來喚起人們對戰爭造成的這種特殊境遇的同情。當然,她小說里的主人公和情節并不雷同,但是我們可以說,薩岡作品的感人之處,正在于抒發了人們在顛沛流離之后痛定思痛的感嘆,從而表現了西方社會里人們對命運的焦慮和不安,反映了他們精神上的憂愁和苦悶。
第二次世界大戰造成的深重災難和戰后的冷戰局面,使作家們喪失了對社會安定的信心,因而也失去了創作以描繪歷史和社會為己任的長河小說的勇氣;另一方面,現代派文學雖然氣勢逼人,但主要還是限于學者和知識分子的范圍,難以獲得最廣大的讀者,因此五十年代通俗小說的繁榮是勢在必然。遺憾的是這些通俗小說或追求驚險,或流于平庸,相形之下,薩岡的作品是難得的佳作。她既不象現代派作家那樣置身于作品之外,也不象現實主義作家那樣感情外露,而是用她優美的文筆創造了一個獨具特色的世界。這個世界雖然常常只有兩三個人物,卻是戰后西方社會的縮影,因為主宰這個世界的是孤獨,這正是西方社會里人們共同的感受。
薩岡有意模仿古典主義的風格,注意語言的明晰,因此她的文筆特別簡潔。她用明白易懂的語言來描繪人們熟悉的感情,自然會受到讀者的歡迎。然而她的作品不僅僅是通俗,更是通俗文學中的精品,她的風格——簡潔、明晰、平靜而又動人,會令人想起梅里美的中短篇小說,讀起來不啻是一種藝術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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