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在跟我們調情:
這個美女在她的西方
越來越脈脈含情引誘我們
給予最后的溫存、最后的獎賞。
我這個情場老手
專喜歡把她追求,
凡是這迷人的魔術師為我斟的酒
我都一滴滴貪婪地入喉。
她的一切我都喜歡: 絢爛的服裝,
天鵝絨、錦緞和金色的水流;
她身上掛的裝飾品我都喜愛:
紅寶石、琥珀和一串串葡萄。
越要失去它們越覺得珍貴,
秋天的花環也更加芬芳,
在香消玉殞的回光返照里
既有纏綿,也有悵惘。
(王士燮譯)
【賞析】
維亞澤姆斯基在文學評論方面有一定成就,他曾從理論上闡述浪漫主義。1834年寫成的《三套馬車》是一首優美的抒情詩,詩人描寫月光下一輛在草原上飛奔的三套馬車,有著生動的描寫和豐富的想象,并采用了模仿民歌的表現手法,這首詩至今保持著藝術生命力。而他晚年的詩作基調低沉,大都是對往事的悲傷回憶,流露出種種寂寞、孤獨的心情。這首《秋》應當也屬于其晚期詩作,結尾的憂傷情緒在克制中表述,卻流露得很充分。有意味的是,在19世紀20年代維亞澤姆斯基文學創作的旺盛時期,他熱心參加文學流派間的斗爭,撰寫一些尖銳的諷刺詩,反對古典主義的追隨者,也反對感傷主義,將他們嘲笑為“眼淚車間的詩人”。
一個詩人在一生中多有變化,其實是值得肯定的。從詩歌語言和語境的塑造來看,維亞澤姆斯基晚期的創作更顯成熟。他的早期作品《初雪》,主要手法是對比和堆砌鋪陳,意象未免冗雜。而《秋》將自然寫成一個天然的美女,又給予人間以華美裝飾(見第三節),描述的詞語簡潔生動。浪漫主義詩人大都具有對自然景色的敏感性,一旦描繪起來就不容易停下,排比堆砌在所難免,但這首詩的語言卻簡約凝練,有點接近于象征主義的手法。這可能正好體現了當時詩歌的創作趨向。
維亞澤姆斯基是政治上搖擺不定的一位詩人。1829年,他宣布放棄早年的自由主義觀點,官方隨即恢復了他在政府部門的職務,此后更升為教育部副大臣。然而他晚期的詩歌寫作卻似乎離純粹的藝術更近,這看起來有些矛盾,卻也揭示了一個人身上詩藝發展的復雜因素。
當秋天以一個美女的意象被寫照時,物象的形狀、特征便獲得了種種所指與喻示。“這個美女在她的西方”,西方是遠去的,即將消逝的,所以也愈加珍貴。實際上,對自然與時間的依戀是這首詩的一個主題。“我這個情場老手”,的確,人的一生時刻處于對時間的追逐中。對于存在的生命來說,自然和她所呈現的時間最值得沉醉,美女的形象又使之醒目和貼近。請注意詩中對“她的一切”的描述: 絢爛的服裝,天鵝絨、錦緞和金色的水流;還有她身上掛的裝飾品: 紅寶石、琥珀和一串串葡萄。秋顯示了生命的豐富以及成熟,但這是最后的燦爛。在詩歌中我們可以感到,秋是一個短暫的過程,最終一切會令人惆悵——時間是不能不叫人悵惘的,所以現在的才那么光彩照人。
詩句中“金色的水流”似來得突兀,卻將自然與美女形象融合到一起,也顯示出詩人的想象力。
(南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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