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在一間閣樓上。

伴著吉他，歌聲悠揚！

我愛上一位縫補女工，

她是個纖纖美姑娘！

我衣袋雖然空蕩蕩，

愛情卻充滿心房！

我住在一間閣樓上，

伴著吉他，我歌聲悠揚！

我是不羈的流浪漢。

總是四處游手好閑！

有樣東西我最不齒，

就是那骯臟的金錢……

我唱著歌，把半個世界踏遍，

在海灘上伴著月光而眠……

我是不羈的流浪漢，

總是四處游手好閑！

我必須當街頭藝人，

向所有資產(chǎn)階級賣笑！……

渾身上下紅白條紋，

和一個獨臂的巨人，

還有個目光誠實的草包，

我將在集市上雄論滔滔……

我必須當街頭藝人，

向所有資產(chǎn)階級賣笑！

為愛情癲狂的姑娘，

跟隨小丑遠走他鄉(xiāng)！

伴著我持續(xù)的鼓點

周圍一切都在奔忙！

低沉悲哀的吉他聲

令豪門貴婦淚汪汪！……

為愛情癲狂的姑娘

跟隨小丑遠走他鄉(xiāng)！

我將在手上戴滿金銀

全都是大使夫人的贈品！……

我會有雙輪馬車和駿馬……

每當我離去，國王的女兒們

九十六位美麗的公主

淚珠匯成一泓泉水……

我將在手上戴滿金銀，

全都是大使夫人的贈品！……

德意志國家的皇后

跟隨一位丑角出走，

目睹這樣一場大戰(zhàn)

如此怪事的確少有

大不列顛戰(zhàn)艦二十艘

將專程前來接我走……

德意志國家的皇后

跟隨一位丑角出走！

他們該躲進一間閣樓

和我一起，把吉他彈奏！……

這一場異國的戰(zhàn)爭，

將燃遍整個歐洲！

張牙舞爪的英格蘭

將撲向高傲的奧地利

他們該躲進一間閣樓

和我一起，把吉他彈奏……

(丁文林譯)

【賞析】

《小夜曲》是萊阿爾的一首社會諷刺詩。小夜曲起源于歐洲中世紀騎士文學，流傳于西班牙、意大利等歐洲國家。最初，小夜曲由青年男子夜晚對著情人的窗口歌唱，傾訴愛情，旋律優(yōu)美、委婉、纏綿，常用吉他或曼陀林伴奏。后來成了一種音樂體裁，是用于向心愛的人表達情意的歌曲。萊阿爾此詩只是借用了小夜曲的題材，詩歌表面上看來是愛情的主題，實際上愛情只是一種隱喻，詩歌具有其更深的內(nèi)在的政治意蘊。

詩歌以流浪漢為抒情主人公，他正是詩人的祖國葡萄牙的象征。第一、二詩節(jié)，詩人描繪了街頭藝人原先作為流浪漢時的自由自在的美好的生活。他有一個美麗的戀人，是一個“縫補女工”。雖然流浪漢袋中空空，但是他的心里充滿了美好的愛情，他擁有優(yōu)美的歌聲、海灘和月光，還有最為寶貴的自由。他快樂地生活著，驕傲地蔑視金錢，認為它“骯臟”。詩人以流浪漢的美好生活來隱喻拿破侖戰(zhàn)爭以前的葡萄牙，雖不富裕，但卻是獨立自主的國家。第三詩節(jié)，流浪漢被迫成了街頭藝人，被迫“向所有資產(chǎn)階級賣笑”，失去了往日的自由。這里隱喻葡萄牙被迫成了英國的附屬國，和它有著同樣命運的還有“上下紅白條旗”的奧地利、“獨臂巨人”英屬維爾京群島等。

第四詩節(jié)開始，詩人借街頭藝人之口，彈奏著吉他，向人們講述了一個小丑的故事。小丑帶著“愛情癲狂”的姑娘四處巡演，“令豪門貴婦淚汪汪”，令“九十六位美麗的公主淚珠匯成一泓泉水”，大使夫人紛紛贈送金銀，最后有一位“德意志國家的皇后”甚至要跟著街頭藝人私奔。這里的小丑暗喻英格蘭，小丑的故事影射著一段歷史。德意志國家的皇后是指神圣羅馬帝國皇帝、奧地利大公查理六世的女兒瑪麗亞·特蕾西亞。她的父親為了不讓王位落入德意志聯(lián)邦其他王公手里，規(guī)定若無男嗣，女兒也可以繼位。查理六世病逝后，瑪麗亞·特蕾西亞順利即位，但與此同時巴伐利亞選侯阿伯特宣稱自己才是帝國皇帝，并伙同普魯士國王腓特烈二世及法國軍隊入侵奧地利，這場戰(zhàn)爭歷史上稱為“奧地利皇位繼承戰(zhàn)爭”(1740—1748年)。幸而奧地利獲得英國的幫助，最后戰(zhàn)爭打成平手，普魯士承認了瑪麗亞·特蕾西亞的皇位，但從奧地利割走了西里西亞地區(qū)。所以詩人說“張牙舞爪”的英格蘭撲向了“高傲”的奧地利。小丑四處巡演即暗喻英格蘭四處擴張，而“豪門貴婦”、“大使夫人”、“九十六位美麗的公主”暗喻英格蘭的附屬國。最后，詩人邀請“他們”和自己一起“躲進一間閣樓”把吉他彈奏，表達了詩人躲避世間紛擾，對自由自在生活的向往，也體現(xiàn)了詩人渴望國家之間平等相處，大國不以強凌弱，小國不趨炎附勢的政治思想。

(凌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