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黨天正 【本書體例】
【原文】:
寶珍隋珠(1),不知佩兮!祎衣與絲(2),不知異兮!間姝子奢(3),莫之媒兮。嫫母求之(4),又甚喜之兮。以瞽為明(5),以聾為聰(6),以是為非,以吉為兇。嗚呼上天,歇惟其同(7)?
【鑒賞】:
《戰國策·楚策》稱,楚國的春申君黃歇派人請孫子(即荀子)于趙國,孫子為書謝曰,患有惡疾的人憐憫君王,這是不恭之語,雖然如此,不可不予審察,于是作了此詩。此詩與《荀子·賦篇》中的《佹詩》后段基本相同,僅個別文字稍異而已。在《佹詩》中,荀子以為楚國蔽塞不通,政治黑暗,好人被隔絕,惡人卻很多,忠臣危殆,讒人見用,故作佹異憤激之詩,表達刺世疾邪之意。春申君是著名的戰國四公子之一,他愚昏不明,未能舉賢任能,言無定,行無恒,凡事缺乏主見。據《戰國策·楚策》所記,荀子為天下賢人,可其在楚時,春申君始則以一人言去之,繼而又以一人言召之,結果被荀子謝絕。詩中以形象的語言,委婉地表現了荀子對春申君不能用賢的怨恨之情以及對世道人心美丑不分,善惡莫辨,是非未明的憤激不平。全詩共十四句,依其內容,大致可分二層,前八句為第一層,作者列舉多種反常的社會現象,予以評論,進行針貶,寄寓感慨。隋珠為世人珍愛之寶,卻不知佩以為飾,“隋珠”以喻賢才,美玉不佩,以見賢能被棄不用,作者傷之。祎衣與蠶絲放在一起,不知差異,未能分別,形同盲者;間姝子奢,均為美人,而無人為之做媒,縱使美人亦無從嫁娶,無由婚配,從中見出賢者不為世用的不幸遭遇;不求美女,反求丑婦,且又甚以為喜,這正是賢能斥退,奸人得寵的楚國政治現狀的真實投影。這一層,通過諸種怪異現象的描述,意在說明楚人荒唐糊涂,凡事無好壞之分,無美丑之別,行為舉措,不合人之常情,世之常理。當權者既不能重賢用賢,有才之人在楚國又能有什么作為呢?荀子斷然回絕了春申君之請,卻又不直接點破,委曲言之,含蓄得體,如此寫來,使詩作更有深度力度,嘲諷的意味更為濃烈。后面六句為第二層,作者出以議論,抒發感慨,進一步表達對楚國世道人心的強烈不滿。楚人把瞎眼當作目明,視聾者為聽力好,把正確的當作錯誤的,拿吉祥當兇險。足見其黑白顛倒,是非不分,世道渾濁齷齪,人心愚庸卑陋。結句慨然作嘆,呼問上天,怎么能和這些人相同呢?作者相信,蒼天是公正圣明的,楚之乖異紊亂,皆由人事,而非天意。楚人之是非善惡,如能當乎天理,則可撥亂反正,達于治世。這一層,仍從多個層面,極寫楚人之所為,既有悖人情,又不合天意,對楚國的政治現實和社會狀況予以徹底否定,揭示自己不欲入蜀的原由,補足上文之意。運用比興手法來表情達意,是本篇藝術上的顯著特點,詩歌前段,既是敘事,又兼議論,所述種種,皆含諷意,作者以比喻言之,使詩歌形象生動,傳情含蓄,寄意遙深。詩作的語言頗富特色,全詩二層,各層的句式基本相同,自成一體。前層敘中有議,每句又分上下兩句,上句指物舉人,下句點示有違常情之處,下句句末均以“兮”字煞尾,句式整齊劃一,讀來朗朗上口,既有回環往復,整齊和諧之美,又帶有濃厚的楚歌情調。后層全為議論抒情,詩句均為四言,尤其是前四句,句式完全相同,作者以整齊的排比句式,造成一貫而下的氣勢,增強了詩歌的感情色彩和批判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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