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宗朱祁鈺
一、臨危當政
公元十五世紀初葉,當曾經(jīng)強盛一時的明王朝顯露出衰落的跡象時,中原北方的蒙古高原上已是聲浪俱起了。當時,明朝的西北部有個較大的部族,即以花花不脫為可汗,也先為統(tǒng)帥的瓦刺部。“土木之變”也先大敗明軍于土木堡,生俘英宗,北圍大同,南寇北京,大有蕩平中原之勢。
“土木之變”的消息傳到北京城,文武百官個個被驚得目瞪口呆,奉天殿里頓時死一般的寂靜,隨即一片恐慌,吳太后和周皇后也面無血色,沒了主意,被宮女太監(jiān)攙回內(nèi)宮。代英宗主朝的成王朱祁鈺也心情沉重地離開了奉天殿回到了自己的房中,憑窗北眺,自言自語地說: “進諫必聞呵”。應該說,祁鈺對 “土木之變”是有心理準備的,只是他沒料想哥哥英宗被俘。宣德十年 (1435) 祁鎮(zhèn)繼父位稱英宗時,比他小一歲的弟弟祁鈺13歲,也被封為成王,之后,二人來往甚少。英宗繼位后,便一味追求玩樂,極少過問國事。宦官王振見此,便趁機慫恿英宗享樂,而自己則獨攬朝中大權(quán),專斷驕橫。對此,祁鈺十分反感。當英宗在王振的慫恿下準備親統(tǒng)50萬大軍,去北擊也先部,以解大同及邊關之圍時,兵部尚書(兵部尚書和侍郎是軍事部門的正副長官)鄺堃(kuang kun)和侍郎于謙都認為朝廷沒有充分準備,勸英宗不宜親征時,祁鈺也勸英宗待探明敵人虛實,做好準備后再親自統(tǒng)兵支援不遲。但英宗的耳朵里只聽得進奸宦王振的話,對祁鈺和群臣的進諫一概不聽,結(jié)果落得兵敗被俘。
也先俘英宗后更加猖獗,頻頻出兵騷擾,邊關告急奏章雪片一般飛進朝中。舉國無主,國難當頭。前來奉天殿上朝的群臣只知哭泣卻拿不出應急之策。兵部侍郎于謙見眼前這亂紛紛的局面,看了看坐在身邊的祁鈺,沉思片刻,悄聲對他說:“國難當頭,成王您要早做主張,調(diào)集兵士,速運軍糧,固守京城為上啊。”祁鈺聽罷沒吱聲,只是緊鎖眉宇,沉吟著閉上了眼睛。看神情好象他已經(jīng)在運籌著什么了。
面對這樣一個局面,吳太后和周皇后急得哭哭啼啼,從宮里內(nèi)庫撿出大量金銀珠寶、綾羅綢緞,偷偷派太監(jiān)帶著財寶去尋找也先,想把英宗贖回來。結(jié)果毫無希望。幾天來,北京街道上陸續(xù)出現(xiàn)了從土木堡逃回來的傷兵,斷手的,缺了腿的,弄得京城里人心惶惶,誰也不知道皇帝的下落。人們預感到,戰(zhàn)爭就要危及京城了。這時,祁鈺犯愁了: 舉朝上下人心恐慌,邊境又時時告急,而眼下京城就只剩下不足10萬人的軍隊,且多是一些老弱病殘的人,瓦刺軍來了怎能抵擋得住呢?
正統(tǒng)十四年 (1449) 八月,為了安定人心,太皇下詔,立英宗的兒子朱見深為皇太子。但是,在這國難深重的時刻,怎能讓一個年僅兩歲的小孩登基當皇帝呢?因此,張?zhí)蟾鶕?jù)群臣的建議,又命祁鈺監(jiān)國,總理國政。
詔下之后,祁鈺隨即在奉天殿召開會議討論戰(zhàn)守之策。大臣們七嘴八舌,一時也拿不定主意。一陣討論之后,翰林院侍講徐程首先站了出來,朗朗說道: “臣夜觀天象,稽算歷數(shù), 天命已去, 惟有南逃可以紓難”。徐珵的建議, 立刻遭到太監(jiān)金英和禮部尚書胡螢(ying)的反對。接著,于謙也站起來,沖著徐珵高聲斥責道:“主張南逃的,罪當斬首!京師是天下的根本,一動則大事去矣。你難道不懂得宋朝南渡的教訓嗎?”于謙的這些措詞尖銳的指責,弄得徐珵非常難堪。他沒再說什么,低頭退了回去。這場辯論使得徐珵聲譽大降,以至于他改名為徐有貞,離開京城躲到別處去了。也正是由于這件事,使得徐珵和于謙結(jié)下怨恨,這是后話。于謙的這些慷慨激昴,擲地有聲的話,博得了祁鈺和群臣的贊許,使得猶豫中的祁鈺下定了堅守京城的決心。
于謙,字迄益,錢塘 (今浙江杭州市) 人,生性剛直,不事權(quán)貴,任地方官時,嚴法如山,獎勵生產(chǎn),深得官民的愛戴,并受到宣宗時“三楊”的器重。正是因為他剛正不阿,不事權(quán)貴,也得罪了王振等這樣的宦官。于謙曾被王振所陷害被關進班房,后因官民一致反對,于謙才得以獲釋。后被召入京擔任了兵部左侍郎。于謙的反對南遷的主張和痛恨宦官專權(quán)的思想,同祁鈺的想法基本一致,因此,祁鈺也非常器重他。
祁鈺下定決心堅守北京,并針對守衛(wèi)京師的兵士多為老弱病殘及人心震恐的情況,采納了于謙的建議,將兩京、河南的備操軍,山東、南京沿海的備倭軍,江北及北京各府的運糧軍,全部調(diào)進北京。經(jīng)過于謙的親自籌劃部署,加強防守,人心才稍為安定了。于謙所為深得祁鈺的稱贊。不久,祁鈺便把他提升為兵部尚書。
外患既防,內(nèi)禍未除。一天,祁鈺上朝,文武大臣數(shù)百人聯(lián)名呈上一份彈劾王振的奏章, 上寫道: “王振危害了國家, 請求成王對王振抄家滅族, 以平民憤。如果成王不答應眾臣的請求,臣等死也不肯退朝”。奏章讀罷群臣放聲大哭。見此狀,祁鈺皺了皺眉頭,沒說話。從心里說,他十分憎恨王振等那些禍國的宦官,也恨不得置那些宦官于死地。可自己有這樣做的能力么,自己僅僅是個輔佐皇太子的監(jiān)國呵,況且現(xiàn)在宦官的勢力也很大,他們同太后和皇后的關系也非同一般,搞不好會釀成內(nèi)亂,到那時自己又怎能擔待得起呢,棋錯一著危及宗社呵!正當祁鈺這樣左思右想的時候,身邊有個宦官馬順,是王振的同黨,他見大臣們?nèi)圆豢贤顺愦舐暫冗持氚讶撼稼s跑。這下把大臣們激怒了,有個大臣先沖上去揪住了馬順的領子,跟著一個大臣又脫掉了馬順的靴子,于是,群臣蜂擁而上,一陣拳打腳踢,當場就把馬順揍死了。隨后又有兩名王振的同黨被群臣打死在殿廷上。祁鈺見朝堂大亂, 趕忙想躲進內(nèi)宮, 被于謙扯襟攔住: 成王請留步。王振是這次戰(zhàn)爭失敗的罪魁禍首,不懲辦不能平民憤。況且群臣這樣做也是為了江山社稷,沒有其他的企圖。成王您只要宣布王振的罪狀,大臣們也就安心了。祁鈺見事至此,別的也沒什么辦法,又聽于謙說的有道理。于是,轉(zhuǎn)回身來對群臣說:“百官所為應予以稱贊,馬順罪該萬死。”隨即又傳旨,將王振的田地家產(chǎn)全部沒收,抄家滅族。
鏟除了王振的黨羽之后,祁鈺在舉朝的威信進一步提高了,京城的人心已基本穩(wěn)定。但也先仍以英宗相要挾,不斷襲擾邊境,企圖迫使明朝賠款割地。群臣認為,雖然京師已稍稍太平,但國家正處于危難之秋,人心惶惶,必須另立一個皇帝以安定人心,于是,群起上書太后,建議讓祁鈺早登大位。吳太后見英宗歸回無望,便傳旨:皇太子幼小,成王宜早正大位,以安國家。起初,祁鈺對群臣的奏章勸進再三推辭,后來見吳太后已下旨,便遵從了母命。
正統(tǒng)十四年 (1449) 九月初六,秋高氣爽,成王朱祁鈺在北京正式登上帝位,并遙尊被也先扣押的明英宗為太上皇,定次年為景泰元年。年號景泰,祁鈺被尊稱為景帝。景帝的登基,給中衰的明朝帶來了一線振興的希望。
二、定朝安邦
祁鈺正式登基稱帝后,他深感自己肩上的擔子很重。北面也先不斷侵擾,大同雖有老將郭登守衛(wèi),但畢竟是孤軍奮戰(zhàn)。京師雖經(jīng)于謙督備,兵力大增,但潛在的威脅依然存在,南方兩廣、貴州等地苗族人民的反抗斗爭也越來越激烈。祁鈺想到這里感慨萬分:宗社何以到了這步境地呢。內(nèi)憂外患使他下定了振興祖業(yè)宗社的決心,決不能被也先以英宗相要挾而向也先妥協(xié),明朝江山是祖宗的績業(yè),萬不能在自己這里被斷送掉。
盡管祁鈺在國難當頭的時刻,對如何鞏固政權(quán)并沒有一個完整的計劃,但他比起其父宣宗、其兄英宗來,可稱得上是因憂國而思治國的君主了。面對目前這樣嚴峻的現(xiàn)實,他拋棄了議和求生存的念頭,幾乎采納了于謙提出的所有建議。根據(jù)敵我雙方的軍事力量和也先的氣焰,于謙估計,也先一定不會就此罷兵,他向祁鈺慷慨泣奏說: “也先得志,留住大駕,勢必輕我朝中空虛,長驅(qū)深入,不可不預為計。前各營精銳,盡遣隨征,軍資器械,十無存一。應當趕快遣官四出,招募宦舍余丁義勇,集合附近民夫,用他們換下沿河漕運官軍,而讓這些漕運官軍全部隸歸神機營等,操練聽用”。祁鈺采納了于謙這些切實可行、措置有方的建議,命工部齊集物料,內(nèi)外局廠晝夜趕制攻戰(zhàn)器具。京師九門,派都督孫鏜等人帶領士兵,出城守護,列營操練,以振軍威,并選派給事中、御史等官,分別外出巡視,發(fā)現(xiàn)問題及時上奏。同時,祁鈺把居住在城外的百姓遷到城內(nèi),分別安排居住,以避免瓦剌軍的擄掠。通州壩上的糧倉及時運至城內(nèi),以免戰(zhàn)事來臨丟棄給敵寇。十月,也先果真挾帶英宗,攻破紫荊關,直指北京城。面對強大的敵人,祁鈺任命于謙為統(tǒng)帥,大將石亨為主將,同時飛馬報知各省巡撫火速派兵援京。由于祁鈺的周密安排,于謙、石亨等將領的出色指揮,身先士卒,將士人人效命,連京城的百姓也紛紛爬上屋頂,以磚石為武器投擊敵人。兩軍相持5天,瓦剌軍連戰(zhàn)皆敗,倉惶撤圍西去。北京保衛(wèi)戰(zhàn)取得了輝煌的勝利。這一戰(zhàn)也為景帝祁鈺政權(quán)的統(tǒng)治奠定了基礎。
也先見對明朝的襲擾屢次失敗,便派使臣到北京,言稱準備將英宗送回,并修書請求議和。禮部尚書胡螢(ying營)上書祁鈺奏請同也先議和以贖回英宗,祁鈺看罷奏章非常生氣:“朝廷就是因為對也光只講議和,不加強防范而造成了現(xiàn)在的不利局面,我正準備同敵寇絕交,而你們竟然想同敵寇言和,這是為什么?”吏部尚書王直回答說,他們這樣做是為了迎回蒙難的上皇英宗。祁鈺聽了更加不高興:“我登基稱帝并非我愿意這樣,而是你們硬把我扶上位的,現(xiàn)在怎么又要反復呢!”主張議和妥協(xié)的胡螢等大臣都不知該說什么。于謙站起來說,王位已定,誰敢再有別的什么議論。答復也先派來的使臣,希望他停止一切敵對行動,這樣才能有議和的可能。祁鈺聽罷非常贊同,連連稱道:“你說得對,說得對”。答復了來使之后,為更進一步摸清也先部的情況和英宗的處境,祁鈺又派大臣李實帶上他的親筆書信前往瓦刺部。信中寫道:我國與你國,自古以來和好往來,情意深厚,因為這國奸臣從中作梗和你們搔擾,才失去了和睦,使得我兄英宗被留在你國。最近,我從各奏報上得知大王你經(jīng)常在邊塞上殺害無辜百姓,掠奪財物。我本想率兵出師征討,但又想到你們的國人。我們本應和睦相處,如果相互殘殺不就同自殺一樣了嗎?近來聽到你們來使奏言,稱你的各路軍馬都已撤回草原,這是順應天意的。我們不會仗著國大人多而挑起戰(zhàn)爭,因為這是違背天意的。祁鈺的回信義正辭嚴,使明朝在道義上又贏得了主動。
為了加強京師的防衛(wèi)力量,祁鈺命于謙對京軍三大營進行了改編。明成祖時,把京軍編為五軍營 (由中軍、左掖、右掖、左哨、右哨5軍編成,均為騎兵)、3000營 (初由塞外降兵3000人組成,全是騎兵,主要任務是巡哨)、神機營 (使用火器,皇帝出征時須隨軍出征),合稱三大營。“土木之變”后,三大營喪失殆盡,而且這種組織法,因兵種不同,訓練各異,一遇調(diào)遣,士兵不習慣新號令,兵將不相認識,戰(zhàn)斗力發(fā)揮不出來。經(jīng)過改編后的三大營分為10營,由15萬名驍勇驃悍的士兵組成,每一營以一都督統(tǒng)領,下又分5000人為一小營,都指揮為小營的長官。這10營集中團操,稱為團營。遇有戰(zhàn)事,由原來各營的軍官率領參加戰(zhàn)斗。號令劃一,兵將相習,克服了原來三大營的弱點,提高了戰(zhàn)斗力。祁鈺的此舉可稱得上是明朝軍事史上的一大改革。
明朝邊疆和京師防守力量的增強,使也先更無隙可乘,而祁鈺又識破了瓦剌以英宗相要挾的陰謀,拒絕與他議和,逼使也先無計可施。為了恢復與明朝的通貢和互市,景泰元年(1450)八月,也先不得不將英宗送回北京。兄弟二人在殿堂相見時,無不淚濕衣襟。一年的顛簸生活,使英宗顯得蒼老了許多。至于當時祁鈺見到哥哥英宗后有無談到讓位之事,史書上均無記載,大概是英宗見弟弟祁鈺既已正式登基且治國有方,自己一年來身體虛弱,做個太上皇就行了。之后英宗便出居南宮了。
經(jīng)過整編的團營在保衛(wèi)京城、守護邊疆中發(fā)揮了作用。但此時明朝江山已遠不如明朝初期那樣穩(wěn)固了。祁鈺深知,要想穩(wěn)定住并治理好這個國家,必須以儒家正統(tǒng)觀念為指導,實行開明政治,廣開言路,招賢納士,以體現(xiàn)出他的仁政。由于連年戰(zhàn)事,瓦剌騷擾,加之黃河逢汛必決,因此,全國災區(qū)廣泛,饑民幾乎遍布黃河流域。針對這些情況,祁鈺對各災區(qū)采取了寬恤政策,對受災較重的河南、山西、山東等地,都給予了不同程度減免賦稅,并發(fā)糧賑濟饑民。黃河孕育了華夏民族,可她也給百姓帶來了更多的災難。自英宗當政時,黃河就時時泛濫,雖經(jīng)幾番治理,但終因治理措施不當而以失敗告終。景泰四年(1453) 十月,祁鈺召徐有貞進京,命其擔任右僉都御史負責治理黃河。徐有貞總結(jié)了以前治黃失敗的教訓,采取了在河水平緩時,先在上流疏浚河道,然后在中下游挖河道,固筑堤堰,并修成廣濟渠。景泰七年 (1456) 四月,徐有貞治黃獲得了成功。
經(jīng)過兩年的整治,國家出現(xiàn)了較為穩(wěn)定的局面,祁鈺總算是松了口氣。一天,祁鈺看見身為皇太子的朱見深在太監(jiān)的陪伴下,由東宮到御花園賞花,祁鈺忽然覺得這個由太監(jiān)陪著去賞花的不應是見深,而應是自己的兒子朱見濟,一個想法涌上他的腦海,同時一個計劃也已在他的心里開始醞釀了。
三、禍起南宮
景泰三年(1452),已是祁鈺執(zhí)政的第三個年頭了,對他來說,這三年經(jīng)過他勵精圖治,明朝的統(tǒng)治已較前穩(wěn)固了。祁鈺雖能對中原災民實行減免糧稅,賑糧濟民的政策,但對湖南、兩廣、貴州和四川的苗族等少數(shù)民族卻實行了民族歧視和高壓政策,對他們的反抗進行了殘酷的鎮(zhèn)壓。1452年十二月,瓦剌部可汗花花不脫在祭祀大禮時被也先所殺,之后瓦刺部出現(xiàn)了混亂,已不能構(gòu)成對明朝的威脅,但小股的瓦剌部隊卻時常騷擾邊鎮(zhèn)。為此,祁鈺又命石亨的兒子石彪為游擊將軍,專門負責對邊鎮(zhèn)的巡視。這樣,明朝的國威重振,當時的朝鮮、越南、泰國等國都前來北京向明朝納貢。
從封建的正統(tǒng)觀念出發(fā),祁鈺認為,父位必須傳其子,這樣才符合倫理道德。有一天,祁鈺在正殿批閱奏章時,象是無意識地隨口問身邊的太監(jiān),七月初二是皇太子的生日吧。太監(jiān)知道祁鈺說的日子是朱見深的生日,但作為祁鈺貼身的侍從,他馬上明白了祁鈺的意圖,忙伏身答道,皇太子的生日是十一月初二。祁鈺聽后沒說什么。這時,他已下定了廢見深立見濟的決心。有的史書上記載,祁鈺在易太子之前,曾對內(nèi)臣們每人賞賜金銀各50兩,這樣以免有人出來反對。盡管如此仍有一些太監(jiān)和大臣反對,祁鈺沒予理睬。祁鈺的夫人皇后汪氏也反對立見濟為太子,祁鈺一怒之下,廢了皇后汪氏,立見濟的生母,祁鈺的皇妃杭氏當了皇后。
景泰三年 (1452) 五月的一個上午,祁鈺廢皇太子朱見深為沂王,立朱見濟為皇太子。看到自己的兒子繼為皇太子,祁鈺心里覺得踏實了許多。他哪知有些被賞賜的大臣心里一直對此心懷不滿。一年之后的十一月,太子見濟不知得了什么疾病死了。之后祁鈺連續(xù)幾天茶飯不思,臉色陰沉。原來反對更換太子的御史鍾同、禮部大臣章綸等人,出于維護封建的統(tǒng)序,聯(lián)名上書奏請祁鈺復見深的太子之位,并稱國家之本是皇太子,應該盡快恢復見深的太子位。本來,兒子死后祁鈺心里就十分煩亂,現(xiàn)在章綸、鍾同等人又上書奏請建議見深復位,他更是惱怒,便下令讓錦衣衛(wèi)將章、鍾二人拿下投入監(jiān)獄,將二人打了個體無完膚。此后雖有人私下議論易位之事,但卻沒人敢給祁鈺上書了。祁鈺只有見濟這一個兒子,現(xiàn)在,見濟死了,祁鈺又無意讓見深重登太子之位,那么,他是怎么打算的呢?群臣中包括象于謙這樣的被祁鈺所信任之臣也猜測不出。至于傳位給誰,祁鈺一直不露聲色。或許,他認為自己才二十幾歲,年紀尚輕,等有了兒子后再立太子不遲。
不料,就在景泰八年 (1457) 正月,祁鈺病倒了。之后形勢便急轉(zhuǎn)直下。
群臣見祁鈺病倒,而且病得不輕,于是,以前稍稍平息了的易位之事便重又成了朝中的主要話題。據(jù)有的史書上講,于謙當時想立襄王即英宗叔父的兒子為太子,致使后來被英宗所害。這種說法看來不足為信。但當時,于謙想重立見深為太子倒是可能的。群臣來來往往私下議論易位之事,這其中又以武清侯石亨,大臣徐有貞及王振的余黨宦官曹吉祥等活動得最緊。石亨此人貪欲很重,雖經(jīng)于謙舉薦被晉封為侯,但經(jīng)常因貪心外露被于謙所斥責,受到祁鈺的冷遇,因此,對祁鈺和于謙心懷不滿。徐有貞、曹吉祥等人雖因各有功勞而被祁鈺所稱贊,但卻一直沒有受到重用,所以,內(nèi)心也甚為不滿。石亨和曹吉祥都是武夫及奸宦,鼠目寸光,都主張重立見深為太子。倒是徐有貞極有心機,他認為再立見深為太子,不如趁祁鈺正在病中,利用他和英宗兄弟間的矛盾,發(fā)動宮廷政變,迎請?zhí)匣视⒆趶臀弧_@樣,事成之后論起迎復之功,自然人人都可以加冠晉祿。徐有貞的主意得到了石亨、曹吉祥等人的贊同。
正月十六日深夜,天色陰沉,四野一片寂靜。突然,守衛(wèi)英宗住所南宮之外長安門的士兵被一陣緊促的敲門聲驚起了。隨著大門被擁開,石亨、徐有貞、曹吉祥、楊善等人帶領一千多名士兵蜂擁而入。有個衛(wèi)兵頭目不知所措問道: “進宮何事?”石亨答道: “邊關報警,以防萬一,奉旨保衛(wèi)上皇。”說完帶兵直奔軟禁英宗的南宮。來到宮門前,石亨命人砸門,但宮內(nèi)的士兵都被這陣勢嚇壞了,砸了半天也沒人開門。徐有貞急了,他怕時間一久事情敗露,命令士兵用一根大圓木猛撞宮門,同時令數(shù)百名士兵拼命去推宮墻。這時天色已經(jīng)朦朦亮了,石亨、徐有貞等人破門毀墻而入,直奔英宗的寢室。只見英宗已獨自一人手持蠟燭站在門口,見此情景,問石、徐二人: “你們這是干什么?”石、徐等人呼拉跪倒叩首: “請陛下登位”。英宗方知來意,連忙一一扶起,隨即乘輦在石亨、徐有貞、曹吉祥等及士兵的簇擁下直奔奏天殿。這時天已大亮。
奉天殿里文武百官正在朝堂,一邊互相打聽著祁鈺的病情,一邊等著祁鈺視朝。忽然,徐有貞、石亨帶兵趕到,將英宗扶上王位。徐有貞對眾臣大呼: “上皇復辟了”。由于事出倉猝,眾臣一下給驚呆了,摸不著頭腦,不知所然,十分惶恐,抬頭一看,果真是太上皇英宗端坐在寶座上,只得列班朝賀。這一場宮廷政變就這樣成功了。歷史上稱之為 “南宮復辟”, 又叫 “奪門之變”。英宗復辟后, 廢祁鈺仍為成王, 并把這一年改為天順元年。隨即,祁鈺在位時所重用的大臣于謙、王文、學士陳循、蕭镃、商輅,尚書俞士悅、江淵等都被逮捕入獄。其中于謙被徐有貞妒恨而被英宗殺害。對石亨、徐有貞等,英宗以迎復功高,大受寵任。明朝振興的希望至此破滅了。
幾天以后,祁鈺在西宮也死了。有人說是被害死的。但祁鈺到底究竟是怎么死的,最后成了明史上的一個 “燭影斧聲” 的疑案。祁鈺死后,被以親王的禮儀葬于北京的西山,當時沒有廟謚號,其妃嬪也被賜死殉葬。直到公元1475年才被恢復帝號,被謚為景帝,廟號代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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