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囊補》簡介|鑒賞
明代文言軼事小說集。明馮夢龍編纂。全書分為“上智部”、“明智部”、 “察智部”、 “閨智部”等十部二十八類,每類為一卷,共二十八卷。馮夢龍于明熹宗天啟六年(一六二六)編成《智囊》一書。據(jù)馮夢龍《智囊補自序》、 《蘇州府志·藝文志》載, 《智囊》初為二十七卷,此二十七卷本迄今尚未發(fā)現(xiàn)。現(xiàn)見明刊《智囊》皆二十八卷。 《智囊》刊行后,馮夢龍又做了一些“補遺”,重印時附在原書各卷之后。后來,馮夢龍又搜集了一些材料,在原書基礎上補充了一些篇目,對原書的部類以及各部類中的篇目做了調整,同時對舊有的個別篇目在內容上做了補充、修正,對按語也做了修改,然后改題《智囊補》,重刻發(fā)行于世。 《智囊補》問世后, 《智囊》從未刊印過。此書現(xiàn)存版本有明末刻本《智囊》、日本翻刻本《智囊》、明末還讀齋刻《智囊全集》、明末天祿閣刻《智囊補》、清初斐齋藏版《智囊補》等。
此書把明代以往的子史經(jīng)傳與野史叢談中有關智慧的各種故事近兩千則部類分別,并加以評語。馮夢龍編纂此書,其目的是開發(fā)民智, 《智囊自敘》云:“人有智猶地有水,地無水為焦土,人無智為行尸。……或又曰:子之述《智囊》,將令人學智也。智由性生乎?由紙上乎?馮子曰: 吾向者固言之, 智猶水,然藏于地中者,性;鑿而出之者,學。井澗之用,與江河參。吾憂夫人性之錮于土石,而以紙上言為之畚鍤,庶于應世有瘳爾。”馮夢龍明確指出此書是“應世”之作,他以歷史經(jīng)驗為借鑒,在政治、經(jīng)濟、文化、軍事等方面提出了自己的見解。
馮夢龍把人才使用列為卷首《上智部》的《見大》,強調正確使用人才是鞏固封建統(tǒng)治的關鍵,甚至對南宋權奸秦檜處理人才的一則故事評道: “下下人有上上智”,雖似矯情,卻頗中理。他還呼吁執(zhí)政者“取大視遠”,勿貪近利,提倡“通簡”政治,勿施煩苛。這些見解都能切中明末政治的弊病。在《上智》、 《明智》部,記述了歷代社倉、賦稅、流民、屯田等一系列經(jīng)濟措施。 《高明》條云:“黃河南徙,民耕于地,有收。議者欲履畝坐稅。高御史明不可, 曰: ‘河徙無常,稅額不改。平陸忽復巨浸,常稅猶按舊籍,民何以堪?’遂報罷。”馮夢龍評曰: “每見沿江之邑,以攤江田賠糧致困,蓋沙漲成田,有司喜以升科見功,而不知異日減科之難也。川中之鹽井亦然。”《平糴》條按語云: “此為常平義倉以稅,后世腐儒乃以盡地力罪悝,夫不盡地力而盡民力乎?無怪乎諱富強,而實亦不能富強也。”這些意見是維護封建地主階級統(tǒng)治的治安疏。
《智囊》還反映了馮夢龍作為市民化中小地主階級的知識分子代表的思想傾向。馮夢龍充分肯定、贊揚了下層市民的智慧,《智囊自敘》說: “吾品智非品人也,不唯其人唯其事,不唯其事唯其智。” 《魏元忠》條按語說: “因材任能,盜皆作使。俗儒以雞鳴狗盜之雄笑田文,不知爾時舍雞鳴狗盜都用不著也。”《嚴辛》條寫嚴嵩仆人嚴辛在嚴府權勢熏天時就預料到日后必招禍患,早已安排好退路, “雖滿朝縉紳,智皆不如此仆也”。《夏翁尤翁》條寫兩個商人知微見機,識破無賴上門敲榨的詭計,在贊揚商人機智的同時,對他們的處境表示了同情。馮夢龍還反對“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迂腐觀念,專列《閨智》一部,認為凡是男子具有的才能,女子全都具有。即使不能說“婦智勝男”,婦女的智能決不比男子低下。許多沒有讀過“圣經(jīng)賢傳”的匹夫匹婦,比那些標榜仁義的腐儒、公卿們都高明。
馮夢龍把智慧、才能作為重要的價值標準,提出了與傳統(tǒng)意識不相符的道德觀念。 《屠枰石》寫屠督學浙江,持法甚嚴。一秀才宿娼家,被保甲擒獲送往衙門。 “屠佯為不見聞者,理文書自如。保甲膝行漸前,離兩累頗遠。屠瞬門役,判其臂曰:‘放秀才去。’門役喻其意,潛趨下引出,保甲不知也。既出,屠昂首曰: ‘秀才安在?’保甲回顧失之,大驚,不能言。與大杖三十,荷枷;娼則逐去。”屠枰石執(zhí)法雖嚴,卻有意包庇宿娼的秀才,馮夢龍認為: “紅顏殢人,賢者不免,以此裁士,士能全者少矣。”這樣的思想,在當時是相當大膽解放的。
《智囊》中許多故事,篇幅雖不長,卻很有文學性。 《察智部》主要記載破案的事情,有些案件情節(jié)生動曲折,頗具情趣,如《楊評事》:
湖州趙三與周生友善,約同往南都貿易。趙妻孫不欲夫行,已鬧數(shù)日矣。及期黎明,趙先登舟,因太早,假寐舟中。舟子張潮利其金,潛移舟僻所沉趙,而復詐為熟睡。周生至,謂趙未來,候之良久,呼潮往促。潮叩趙門,呼“三娘子”,因問“三官何久不來?”孫氏驚曰: “彼出門久矣,豈尚未登舟耶!”潮復周,周甚驚異,與孫分路遍尋,三日無蹤。周懼累, 因具牘呈縣。縣尹疑孫有他故,害其夫。久之,有楊評事者閱其牘,曰: “叩門便叫三娘子,定知房內無夫也!”以此坐潮罪,潮乃服。
這類破案故事,構思巧妙,邏輯性強,對當時的公案小說有很大的影響。有些故事十分注意人物形象的塑造,在情節(jié)的發(fā)展過程中刻劃出人物的個性。 《屠枰石》形象地描寫了屠枰石剛正不阿,又風趣善謔的性格,對保甲急于邀功請賞的心理也刻劃得很細致。 《楊倭漆》中楊暄的形象更加鮮明生動。錦衣指揮門達擅權用事,欲致袁彬于死地。楊暄憤甚,奏門達違法二十余事,且極稱彬枉。疏入,皇上令達逮問。小說接著寫:
暄至,神色不變,佯若無所與者。達歷詢其事,皆曰“不知”,且曰: “暄賤工,不識書字,又與君候無怨,安得有此?望去左右,暄以實告。”因告曰: “此內閣李賢授暄,使暄投進,暄實不知所言何事。君侯若會眾官廷詰我,我必對眾言之,李當無辭。”達聞甚喜,勞以酒肉。早朝,以情奏,上命押諸大臣會問于午門外,方引暄至,達謂賢曰: “此皆先生所命,暄已吐矣!”賢正驚訝,暄即大言曰: “死則我死,何敢妄指!我一市井小人,如何見得閣老?鬼神昭鑒,此實達教我指也!”因剖析所奏二十余條,略無余蘊。達氣沮。詞聞于上,由是疏達。楊暄是一個地位卑賤的手工藝人,但他憑著自己的聰明才智,利用門達急于擅權,排斥異己的心理,巧妙地設下圈套,把門達玩弄于股掌之上,最終使他當眾出丑,威風掃地。楊暄敢和權臣作對,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表現(xiàn)了非凡的膽識和勇氣。馮夢龍感嘆道: “一時縉紳之流,依阿事達者不少。睹此事,有不吐舌,聞此事,有不愧汗者乎?是非之心,智也,智豈以人而限哉!”
《智囊》中有些故事根據(jù)當時流傳的故事或話本小說改寫,有些故事后來被改編為白說小話或戲曲。此書除有閱讀欣賞的價值,對于中國小說史和戲曲史的研究也有一定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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