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鑄·臺(tái)城游(水調(diào)歌頭)》唐宋詞匯評(píng)賞析

南國本瀟灑。六代浸豪奢。臺(tái)城游冶。襞箋能賦屬宮娃。云觀登臨清夏。璧月留連長夜。吟醉送年華。回首飛鴛瓦。卻羨井中蛙。訪烏衣，成白社。不容車。舊時(shí)王謝。堂前雙燕過誰家。樓外河橫斗掛。淮上潮平霜下。檣影落寒沙。商女篷窗罅。猶唱后庭花。

【編年】

賀鑄元祐三年(1088)三月過金陵，至師陽石蹟戍官任。 次年三月，重游金陵。此詞似初至金陵時(shí)作。夏承燾《賀方回年譜》謂：“《詩集》六《寓泊金陵尋王荊公陳跡》、三《游雨花臺(tái)》、六《同王克慎宿清涼寺》諸首皆三月作。詞集《掩蕭關(guān)》、《金鳳鉤》二詞皆記暮春時(shí)令，必此一、二年間作。《臺(tái)城游》一首記秋景，則難考年代矣。”案此詞通篇皆用金陵史事及唐詩故實(shí)，以賦體出之。“樓外”三句，雖為秋景，亦化用唐詩，用以懷古而未必為眼前實(shí)景。應(yīng)與上述《年譜》所引諸詩詞作于同時(shí)。

【匯評(píng)】

謝章鋌《賭棋山莊集詞話》卷十：詞有一闋兩葉者，如《河傳》、《酒泉子》、《上行杯》、《紗窗恨》等類是也。然大抵平仄各自為韻，歸于同部者少。近讀賀方回詞，見其《水調(diào)》、《六州兩歌頭》獨(dú)備此體。考之《詞律》，則《水調(diào)歌頭》失載，而《六州歌頭》又引韓元吉作，逐段自相為葉，凡五換韻，而未知尚有此不換韻者。(略)吳子安嘗言，《西江月》、《戚氏》諸體三聲互葉，實(shí)曲學(xué)濫觴，非詞家標(biāo)準(zhǔn)。今以方回質(zhì)之，乃知宋詞用韻自有此一例。不待元人小曲而后然矣。

張德瀛《詞徵》卷三：詞之平側(cè)通葉者，《西江月》、《換巢鸞鳳》、《少年心》、《渡江云》、《戚氏》、《大圣樂》、《哨遍》、《玉碾萼》、《兩同心》、《江城梅花引》、《古陽關(guān)》凡十一調(diào)。它詞如賀方回《水調(diào)歌頭》、杜壽域《漁家傲》、周公謹(jǐn)《露華》，亦有通葉，然皆借韻為之，非若數(shù)詞有定格也。

況周頤 《蝶戀花》(甲午展重陽日邃父招同半塘登西爽閣子美因病不至跋)：金元以還，名人制曲如《西廂記》、《牡丹亭》之類，皆平側(cè)互葉，幾于句句有韻，付之歌喉，極致流美。溯其初哉肇祖，出于宋人填詞。詞韻平仄互葉，丁北宋已有之，姑舉一以例：賀方回《水調(diào)歌頭》云：“南國本瀟灑(略)猶唱后庭花。”

王易《詞曲史》：平仄通葉之詞多。……至若東山之《水調(diào)歌頭》、《六州歌頭》，通體仄聲落句處皆與平韻相葉，幾于無句無韻，是又其特例矣。

夏敬觀《手批東山詞》：平仄通葉，句句押韻。

俞樾《春在堂詞錄》《水調(diào)歌頭序》：東坡“明月幾時(shí)有”一首，上下兩六字皆葉韻，坡公他作，亦不盡然。乃賀方回有一首平仄通葉，凡葉仄者九，葉平者七，除下句第一句外，句句有韻。視東坡更密矣。

俞陛云《唐五代兩宋詞選釋》：此闋平仄句皆葉韻，東山之創(chuàng)作也。錄之以備一格。詞系金陵懷古，宮娃能賦，曾吟璧月良宵;商女無愁，誰問故家梁燕，六朝如夢(mèng)，感慨系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