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神記》簡介|鑒賞
志怪小說集,東晉干寶撰。成書年代最遲不晚于東晉永和初年。 《隋志》、 《舊唐志》皆入史部雜傳類, 《新唐志》改入子部小說家類,均作三十卷。今傳本二十卷,系明代胡應麟所輯,共收有四百六十四條,最早刊入明萬歷胡震亨《秘冊匯函》中。條目大多出自原書,但也有闕遺和亂收他書的情況,故今人汪紹楹校注本尚輯有佚文三十四條,魯迅稱其為“一部半真半假的書籍”。 (《中國小說的歷史的變遷》)亦題名《搜神記》的,一有《稗海》八卷本,此系據北魏曇永《搜神論》殘卷增補而成;一有敦煌石室遺書本,題唐勾道興撰,一卷。此兩種《搜神記》,與干寶書無關。
關于《搜神記》的創作,《晉書·干寶傳》說他有感于其父妾死后十余年起而復生,與寶兄死時“經日不冷,后遂悟”二事,“遂撰集古今神祇靈異人物變化,名曰《搜神記》。”《搜神記》的內容不外是“古今怪異非常之事” (干寶《進搜神記表》),作者“以為幽明雖殊途,而人鬼乃皆實有”, (魯迅《中國小說史略》)目的是“足以發明神道之不誣也。” (《自序》)同時,又可“游心寓目”,具有娛樂作用。 (同上)從其資料來源來說有三個方面:一、 “承于前載”。 《搜神記》約有二百余則見于干寶以前的志怪書和其他書籍,有的并進行了加工和再創作;二、廣“收遺逸”,即搜集流傳于民間尚未形成文字記載的傳說故事;三、“采訪近世之事”,以魏晉之世為重點,包括自編和自撰兩種。對他創作上的成功與特點,同代人劉惔說: “卿可謂鬼之董狐。” (《世說新語·排調》)評價很高。
《搜神記》原本是分類的,如同《世說新語》一樣。今已考知,原本曾有《感應篇》、 《神化篇》、 《變化篇》、 《妖怪篇》,今本卷十二首條,就是《變化篇》的篇首序論,卷六首條就是《妖怪篇》的篇首序論。從內容、題材的廣泛和藝術技巧的成熟來說, 《搜神記》都堪稱是集大成的作品,是志怪小說的代表作。
《搜神記》內容一是贊揚神仙 方士的幻術和異術。不外畫符念咒、隱身變形、驅鬼召神、呼風喚雨等;二是記載神靈感應和物怪變化之事。如人鬼相通、人神相合以及靈物、物怪種種形性變化;三是精怪、妖魅故事;四是神話故事、歷史傳說。總之, 《搜神記》肯定“鬼神皆實有”,鼓吹壽夭禍福皆由天定,宣揚善惡有報,稱頌愚孝等,具有濃厚的封建迷信和宗教色彩,大量的是封建糟粕。但《搜神記》無論從“承于前載”、 “搜集遺逸”,還是“采訪近世之事”中,都保存有不少的古代神話、民間傳說和歷史軼事,這些內容是《搜神記》里的精華,富有積極的思想意義。同時,這些作品大都敘事簡潔,語言樸素,風格清峻,雖仍不脫“叢殘小語”格局,藝術性卻大大提高了。
富有積極意義和認識價值的作品,可分為以下幾類:第一類,反抗強暴和迫害的故事。代表作有《三王墓》*、《韓憑妻》*、《丁姑祠》等。 《三王墓》首見于《列異傳》,但比《列異傳》情節更加縝密和豐富。 《丁姑祠》則是作者采寫的“近世之事”。丁女年十六為婦,不堪公婆虐待,九月七日自縊死。死后,托言于巫祝: “念人家婦女,作息不倦,使避九月七日,勿用作事。”當地婦女咸以此日為“息日”。丁姑以自己的生命反抗了封建家長制,并通過死后的靈異,為自己的姊妹爭得了休息的權利。故事通過丁姑顯靈人間,懲罰了惡人,賜福于善人的情節,表現了勞動人民的是非觀念。使故事本身豐富充實,曲折有致,
第二類,向往美好生活的故事。如《董永》 *、 《陽伯雍》、 《園客》等。董永、陽伯雍、園客都是勞動者,但生活都貧困異常。董永賣身葬父,陽伯雍隱居無終山,他們在仙人的賜予下才擺脫了貧困,園客也在神女的幫助下成仙而去。故事歌頌了勤勞、至孝的品質,宣揚了“好人應得好報”, “好人”會感動“上天”的思想。但主人公都是被動、消極的等待上帝的“賜予”,而不是積極主動去爭取,思想價值就差一些了。
第三類,爭取婚姻自由的故事。突出的有《紫玉》 * (或稱《吳王小女》)、 《王道平》、《河間郡男女》等篇。其中的男主人公均被差遠出,女主人公迫于父母之命而嫁,婚后皆死,男方歸來后,盡哀于墓,精誠所至,女子都死而復生,得到了結合。這類故事都寫出了由于父母的干涉(包括門第觀念等),生前不能實現自己愛情的理想,而只能通過死后的鬼魂現形復生來實現生前的愿望。小說既揭露了造成愛情悲劇的現實原因,又控訴了現實勢力的強大和兇惡。通過幻想浪漫的形式,志怪的內容,來達到追求自由婚姻的目的,這既是對丑惡現實的抗議,又是對理想的追求和頌揚。
第四類,反對迷信鬼怪的故事。如《李寄》*、 《張助砍樹》、 《安陽書生》等。 《張助砍樹》是個非常典型的破除迷信的民間故事。張助在田里桑樹間隨意種了棵李核,后長成樹,人以為怪。恰有患眼疾的人,在樹下休息,祈求“李君”為其治目,言明病愈后謝一只豬。眼疾本可自愈,但遠近之人都傳聞李樹之神靈可使盲者重見光明,故來其下求醫者“車騎數千百,酒肉滂沱。”小說極力夸張渲染求醫者的虔誠與眾多,顯其荒唐可笑,故最后的結尾: “張助遠出來歸,見之驚云: ‘此有何神?乃我所種耳!’因就斫之。”就十分的順理成章,而且也十分有力。作者指出了“妖由人興,神由人崇”,都是人為的產物這個事實,具有強烈的反迷信意義。《安陽書生》一篇類似《宗定伯》,雖然承認鬼神的存在,但都表現了不畏鬼,敢斗鬼的思想。
由于《搜神記》成書情況復雜,書中表現的互相矛盾、沖突的內容均被搜羅在內,但毫無疑問民間故事和傳說是書中的精華。也有民間故事經文人加工而被篡改的情況,如《望夫石》在《列異傳》里是因戰亂造成了家庭悲劇,在《搜神記》里卻變成了鬼魅與小人的作祟了。
在藝術上, 《搜神記》雖大都是“叢殘小語”式的片斷記載,且非“有意為小說”,但其中有一部分優秀作品,即民間傳說,經過在群眾中的長期醞釀流傳,不斷豐富和發展,有的又經過文人的加工,使之精致化、復雜化,具有一定的表現技巧和藝術水平。這表現在:情節豐富曲折,結構完整;注意使用對話和細節描寫來刻畫人物性格;采用了韻散相間的形式。在散文敘述中插入詩歌,正是主人公抒發感情的需要。《韓憑夫婦》有四言三句韻文, 《天上玉女》有五言八句, 《崔少府墓》有五言十六句,以《紫玉》的四言二十句最為典型。這種藝術特點在唐傳奇中得到了繼承和發展,對宋元白話小說,也有深刻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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