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新年》簡介|鑒賞
社會小說。遁廬著,均民校。清光緒丙午年(1906)六月上海樂群小說社出版。
《蘇州新年》以日俄戰爭的爆發為大背景,以舊人訪友的行蹤為總線索,以新年五日的時限為定格局,所見所聞,隨敘隨議,勾勒出一幅蘇州地方的民情世風圖。新年新歲,真舊人自滬返蘇,來到街面走走,充耳皆是太平聲音,入目亦乃太平景象:捐班的涎臉巴結;拜年的磕頭討賞。伙計們得有脫身之樂,議談嫖賭煙事;茶客間終為生計之慮,話說柴米油鹽。皤然老翁,恩德永懷,縱論恪守中立;翩翩少年,熱血滿腔,直以時局相詰。或有讀書才子,倒也鑒貌辨色,看風使舵,中西并舉,新舊夾雜,情鐘孔方,利益兼得。散沙一盤,萬難聚集,公益之心,日漸淡薄。忽有故舊相邀,說鬼神之靈官佛之貪;又會來客闖席,聽官場門路聚斂秘徑。隨訪親戚,慨嘆家教之蕪累;巧遇鄉鄰, 目睹舊習之滯重。世上之事不可說,眼中之人亦是難。三五高朋,讀報論時事,觀景說形勢,或倡言平權,或抨擊弊政。然維新復古,交錯迭幢,奴才病,勢利相,歷歷于目,在在可見,有名無實之所為,終歸于糊涂難得。竟然以“戲”為“法”,則破舟再漏,卻虛妄未減,排場依舊。借鈿贖當,送禮應酬,丑態百出,笑話時有。更有明眼老友一語中的:目今世界之中國人,早已意懶心灰,哪能真心于國事,無非欲圖一己之宜而已。如若不能盡信,試看這新年之蘇州。
《蘇州新年》為社會生相寫狀,擇取了特定的時空,特定的眼光,予以集中而又廣泛的展示。就其基本傾向來看,并沒有越出“譴責”一類的范疇。發露之中時有糾彈,慨嘆之間稍見憤意。其首詞嘗云:“閑來無事說蘇州,空頭;新年新歲鬧啾啾,虛浮;道子難描地獄囚,可憂;誰人能挽此洪流,千秋。”仿佛有些調侃戲謔的韻文之中,其實倒包含著一番深切的憂慮。民風沉醉于一己之利而虛張聲勢,官場貪圖于外快之豐而茍且行事。于是,價值的評判亦已隨勢改觀,“疲罷龍鐘的稱他老成練達;心地糊涂的稱他安詳端正;刻削險詐的稱他才識兼優”。眼下雖說是新年,卻毫無半點新鮮氣象,在一片太平聲中可見的只是些昏暗與腐敗,所謂入目皆是糊涂人,落筆盡為荒唐事,即其寫照。當然,其中對正面價值的消息亦有肯定性的流露,譬如,舊人之母關于佛不可信與女子亦應教育塑造的議論及舊人指點家人棄舊圖新于游戲中寓些知識含義的舉動等等,惜并不多見。畢竟猶疑慨嘆之中無有具體辦法,雖存議論只能作為壁上之觀。于是,熱腸冷眼,袖手支頤,但見得“一局殘棋,滿盤皆錯”,權且信其“都是劫”,而待劫過后,若“能勝則滿盤皆活,不則無望矣”。積弊沉疴,由來已久,千秋之劫,從來如此,在萬般無奈的宿命氣氛中只有把這渺遠的一線希望托之于將來。
《蘇州新年》在寫法上始終以舊人的行蹤與見聞作線索貫穿全篇,用舊人的眼光去看,用舊人的耳朵去聽,且適以獨語與議論含評點于其中。如此設置的最大好處在于讀者得以隨著進程的推展,透過舊人的視野,身臨其境般地去領略所謂蘇州新年的種種景象。描寫與敘述錯雜交互,聲音與畫面紛至沓來:街面上各色人等的扭泥作態;茶館里三教九流的高談闊論;私寓中舊友新識的言辭交鋒;家庭內老少問答的融融暖意。場面的轉換,背景的移易,種種直接的描摹與敘寫,無論靜態的事物勾勒,還是動態的議論呈現,都能比較鮮明得體,筆法亦較為切實自如。相形之下,一些間接事件的敘述與局外場面的把握則往往顯得力不從心,如對于聽說書、講逸事之類的轉述很有連篇累牘、尾大不掉之嫌;而對越出自身范圍之外的場面介紹則更有顧此失彼、捉襟見肘之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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