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牛希濟(jì)
生查子·新月曲如眉
新月曲如眉,未有團(tuán)意。紅豆不堪看,滿眼相思淚。終日劈桃穰,人在心兒里。兩朵隔墻花,早晚成連理。
此詞選自明楊慎《詞林萬選》,是首具有濃厚民歌風(fēng)味的愛情詞。通篇用比喻或象征手法,以及雙關(guān)諧音詞語,次第展示抒情主人公為相思所苦而仍祈求與戀人早締良緣的殷切期望。在謀篇布局和遣詞造句上與前面一首不同,而近似南朝樂府民歌。
全詞上下片各四句。作者選取了新月、紅豆、桃仁、連理四種富有象征、比擬意義的物象,淋漓深至地袒露抒情主人公心靈變化的曲折歷程。
起首“新月曲如眉,未有團(tuán)意”二句,之所以用彎曲纖細(xì)的眉式比喻“新月”,由下句作出明確的詮釋。團(tuán)者,團(tuán)圓、諧合之義也。在古典詩詞中不乏用月亮的陰晴圓缺象征人間的悲歡離合的例證。這里特意說“新月”“未有團(tuán)意”,實(shí)謂意中人無動(dòng)于衷,迄無諧合的任何表示。抒情主人公望月懷人,其內(nèi)心的惆悵和焦灼,由此也就可以想見了。唯其如此,才緊接有下面兩句“紅豆不堪看,滿眼相思淚”,以申足上文。紅豆,一名相思子,生嶺南,其子大如豆,半截紅色,半截黑色。古人常用來象征相思或愛情。王維《相思》:“勸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韓偓《玉合》:“中有蘭膏漬紅豆,每回拈著長相憶。”這里卻說“不堪看”。原因何在?下句作了補(bǔ)充性回答。原來是睹物傷懷,益增忉怛。以此進(jìn)一層揭示了抒情主人公求偶不得所形成的逆反心理。正話反說,寄意言外。
上片四句側(cè)重寫主人公的相思之苦,下片轉(zhuǎn)入抒寫主人公執(zhí)著的追求和癡心的期待。
過片“終日劈桃穰,人在心兒里。”又是一種比喻。桃穰,即桃肉。人、仁諧音雙關(guān)。這種修辭手法六朝民歌常常用到。溫庭筠《新添聲楊柳枝》也有“合歡核桃終堪恨,里許元來別有人”之句。這里冠以“終日”二字,意在強(qiáng)化抒情主人公朝思暮想的刻骨相思。明明“此時(shí)可待成追憶,只是當(dāng)時(shí)已惘然。”但仍用“兩朵隔墻花,早晚成連理”收煞。連理枝,是不同根柢的植物枝干長得連成一體。歷來被視為天作之合的象征。白居易《長恨歌》曾用“在天愿作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作為唐玄宗和楊貴妃生死不渝愛情的誓言。而抒情主人公所瞥見的分明是“隔墻花”,難以成“連理”。但,在它們之間嵌以“早晚”二字。早晚,唐五代口語,多晚、何時(shí)之意。存此幻想,越發(fā)表明其對(duì)意中人的一往情深,似醉似癡。
全詞借物寓意,用語明快,感情純樸,意境也較開朗。所以俞陛云說它“妍詞妙喻,深得六朝短歌遺意。五代詞中希見之品。”(《五代詞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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