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派詩群·李白鳳·小樓》新詩鑒賞

山寺的長檐有好的磬聲

江南的小樓多是臨水的

水面的浮萍被晚風拂去

藍天從水底躍出

小笛如一陣輕風

家家臨水的樓窗開了

妻在點染著晚妝

眉間盡是春色

這首小詩寫得純樸、疏淡，有一種自然的美質。狀平淡之趣以入詩，有意回避情感的落差，追求生命與自然的化一，這是我國古典詩歌傳統中的一個明顯趨尚。李白鳳的《小樓》，顯然是受了這種審美性格的影響。

“山寺的長檐有好的磬聲/江南的小樓多是臨水的/水面的浮萍被晚風拂去/藍天從水底躍出”。這是一個寧靜的傍晚。江南的水鄉暮色漸藍。山寺悠揚的鐘磬層層漾開，在山谷低回，在小樓纏繞，人在這樣的聲音里，是會變得溫柔、寧謐的。詩人先不寫人，但我們已經感到了人。接下來，由聲音寫到物象。水面蓋滿了翠綠的浮萍行藻，這雖然很美，但總覺得有些“堵”得滿了，詩人就讓晚風輕輕拂開它們，讓藍天的倒影從水底躍出。“躍”字可謂極盡推敲了，它生動、靈動、主動，充滿了活力。而且藍天是“從水底躍出”的，強化了冥覺，又合視覺誤差的原理。這樣，紅寺、灰樓、綠水、藍天被融入了一個完整的畫面，再加上悅耳的鐘磬聲，江南水鄉如煙如夢的韻致就被勾劃出來了。多么平淡，這是濃后之淡呀!

“小笛如一陣輕風/家家臨水的樓窗開了/妻在點染著晚妝/眉間盡是春色”。這一節與上一節暗暗對應著：小笛如輕風與拂去浮萍的晚風一樣，它拂開的是“臨水的樓窗”;晚風拂去浮萍現出的是美麗的藍天，小笛拂開樓窗現出的是“點染著晚妝”的妻。我們不得不佩服詩人化若無痕的獨標逸韻了!最后的一筆尤其漂亮：“眉間盡是春色”，一種幸福、安詳的生命情調出現了，這是自然給人的饋贈啊!我們不能將這一筆簡單理解為詩人對妻子“芙蓉如面柳如眉”的贊美，它有更內在的東西。這種東西，就是東方人與自然在開合注息中體驗到的生命的欣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