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詩詩群·張燁·外白渡橋》新詩鑒賞

月光潺潺流淌在外白渡橋



“我永遠愛你

除非你哪天不再愛我?！?br>


這就是你愛的深度了

我的神情驀然黯淡，為自己的魅力

不能將你的心兒永久占有

你下半句話不說出該有多好

你下半句話不說出我會感到幸福

幸福有時候是瞬間的滿足



但我發覺自己在愈加愛你

由于你的坦率 誠實

由于你音色溫存、深沉如橋下的波瀾

是的，即使你哪天不愛我

我還是愛你的

不然世上就不存在痛楚的

無望的愛了



這情感我必須深藏，必須深藏

只有歲月才能證實

但我不愿這樣的一天降臨在

夜深人寂的外白渡橋



你甜柔的眼神漾開了我的微笑

可你不知道，不知道

月光像淡黃微酸的

檸檬汁緩緩流注我心頭

外白渡橋是上海的一座美麗的橋，這首詩寫的是一對情人在外白渡橋上互訴衷腸的情景。這首詩幾乎很少主觀意象，它是一種情態結構。詩人情感的濃度、深度、豐富度，決定了這首詩的價值。

美國文論家勞·坡林這樣認為，優秀的詩歌不是傳達信息，它所關心的是經驗。詩人給讀者創造有意義的新經驗，使讀者也加入到這種經驗中去，澄清生命的真象。坡林的話和蘭色姆的詩是“獨特的知識”的觀念是十分相近的。對照《外白渡橋》這首詩看，張燁的確是為我們提供了“有意義的新經驗”的。在談話中，當女方問道“你怎樣的愛我”時，對方認真地答道：“我永遠愛你/除非你哪天不再愛我?！边@聲音是不夠甜蜜和純情，比不上言情小說，所以，“我的神情驀然黯淡”了。但這黯淡的只是瞬間，詩人以深刻的透視力從這句平淡的話中發現了足以讓她震驚的東西：一個男人的穩健、“坦率 誠實”!這樣的人活得是那么泰然，那么敞亮，那么深沉。這的確是詩人獨到的發現，它忽然撥亮了我們的心。接著，詩人傾述了自己的愛情，“即使你哪天不愛我/我還是愛你的/不然世上就不存在痛楚的/無望的愛了/這情感我必須深藏，必須深藏/只有歲月才能證實”。既然自己是永遠愛著對方的，那么“除非你哪天不再愛我”的前提也就不存在了，他們會永遠相愛下去的，所以，“你甜柔的眼神漾開了我的微笑”。最后，詩人用了月光像淡黃微酸的檸檬汁這個意象，對她的感情流程由酸變甜進行了描繪，這是甜蜜的又是感傷的——像所有深刻的愛情一樣。

一首二十余行的詩，蘊藏著如此獨特、如此深刻的情感經驗，我們就可以認為它躋身于優秀詩歌之列是無愧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