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詩·作家論·徐凝
凝之操履不見于史,然方干學(xué)詩于凝,贈(zèng)之詩曰:“吟得新詩草里論”,戲反其詞,謂村里老也。方干世所謂簡(jiǎn)古者,且能譏凝,則凝之樸略椎魯,從可知矣。(《全唐文》卷七九七皮日休 《論白居易薦徐凝屈張祜》)
白樂天典杭州,江東進(jìn)士多奔杭取解。時(shí)張祜自負(fù)詩名,以首冠為己任。既而徐凝后至,會(huì)郡中有宴,樂天諷二子矛盾。祜曰:“仆為解元,宜矣。”凝曰:“君有何嘉句?”祜曰:“《甘露寺》詩有‘日月光先到,山河勢(shì)盡來’,又《金山寺》詩有‘樹影中流見,鐘聲兩岸聞’。”凝曰:“善則善矣,奈無野人句云‘千古長(zhǎng)如白練飛,一條界破青山色’。”祜愕然不對(duì)。于是一座盡傾,凝奪之矣。(王定保 《摭言》卷二)
東坡云: 世傳徐凝《瀑布》詩至為塵陋,又偽作樂天詩稱美此句,有賽不得之語。樂天雖涉淺易,豈是哉?乃作絕云:“帝遣銀河一派垂,古來唯有謫仙詞。飛流濺沫知多少?不與徐凝洗惡詩。”余以為比之相去何啻九牛一毛也! (王直方《王直方詩話》)
凝,睦州人。樂天詩中有《李郎中訪徐凝山人》云:“郡守輕詩客,鄉(xiāng)人薄釣翁。解憐徐處士,唯有李郎中。” (計(jì)有功 《唐詩紀(jì)事》 卷五三)
《容州隨筆》云:“徐凝以《瀑布》“界破青山色”之句,東坡指為惡詩,故不為詩人所稱說。予家有凝集,觀其余篇,自有佳處。今漫記數(shù)絕于此( 《漢宮曲》、《憶揚(yáng)州》、《相思林》、《玩花》、《將歸江外辭韓侍郎》),皆有情致,宜其見知于微之、樂天也。但俗子妄作樂天詩,謬為賞激,以起東坡之誚耳。(何汶《竹莊詩話》卷二○)
徐凝 《廬山瀑布》詩:“千古長(zhǎng)如白練飛,一條界破青山色”。白公所稱,而蘇公以為惡詩。《芥隱筆記》謂本《天臺(tái)賦》“飛流界道”之句。然詩與賦,自不相同,蘇公固非深文之論也。至白公稱之,則所見又自不同。蓋白公不于骨格間相馬,惟以奔騰之勢(shì)論之耳。阮亭先生所以與白公異論者,其故亦在此。(翁方綱 《石洲詩話》 卷二)
徐凝《廬山瀑布》詩,子瞻厭其塵陋,有“飛流濺沫知多少,不與徐凝洗惡詩”句。按《全唐詩話》載: 張祜與凝同試,祜誦其“樹影中流見,鐘聲兩岸聞”等句; 凝曰:“美則美矣,爭(zhēng)如老夫”今古長(zhǎng)如白練飛,一條界破青山色”。“蓋其得意作也,而不見賞于子瞻。……按《芥隱筆記》云: 凝用 《天臺(tái)山賦》“瀑布飛流而界道”,子瞻非不知有所自也,用古亦有善否耳。(馬位《秋窗隨筆》)
徐侍郎 (凝)《奉陪相公看花宴會(huì)》二絕,勝于《杭州開元寺牡丹》詩,白香山賞之,以其末句之譽(yù)耳。計(jì)敏夫云:“樂天薦凝屈祜,論者至今郁郁,或歸白之妒才。樂天方以實(shí)行求才,故薦凝抑祜。牧之少年所為,亦近于祜,為祜恨白,理或有之。”《芥隱筆記》云:“凝‘一條界破青山色’句,白公稱之,東坡以為塵陋,至稱為惡詩。《天臺(tái)山賦》‘瀑布飛流而界道’,目為惡詩,無所自耶?”洪容齋以為諸如《辭韓侍郎》、《相思林》、《憶揚(yáng)州》,亦皆有情致。今觀侍郎諸詩,固皆以情致勝者也。然較之于祜,則實(shí)不如。白之抑祜,或出于退輕薄而進(jìn)樸略之心。(余成教《石園詩話》卷二)
徐凝新雋,多擺脫處。自東坡憎其廬山瀑布“一條界破青山色”,謂是惡詩,人遂劣之。此詩只平直,何便至惡?樂天置張承吉取為解首,固獨(dú)有心賞。(胡壽芝《東目館詩見》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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