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裳裳者華,(魯、韓裳作
其葉湑兮。常。)
我覯之子,
我心寫兮。
我心寫兮,
是以有譽處兮。
(華、湑、寫、處,魚部。)
裳裳者華,
蕓其黃矣。
我覯之子,
維其有章矣。
維其有章矣,
是以有慶矣。
(黃、章、慶,陽部。)
裳裳者華,
或黃或白。
我覯之子,
乘其四駱。
乘其四駱,
六轡沃若。
(白、駱、若,魚部。)
左之左之,
君子宜之。
右之右之,
君子有之。
維其有之,(魯維作唯。)
是以似之。
(左、宜,歌部。右、有、似,之部。)
[譯文]
這豐潤明艷的花朵,它的綠葉郁郁蔥蔥。我遇見了這個人,我的內心真舒暢。我的內心真舒暢呀,從此安居樂悠悠。
這豐潤明艷的花朵,繁花似錦顏色黃。我遇見了這個人,他才華出眾又有專長。他才華出眾又有專長呀,從此就內心暗自常慶賀。
這豐潤明艷的花朵,有的是黃色,有的是白色。我遇見了這個人,只見他駕著四匹黑鬃黑尾的白馬。駕著四匹黑鬃黑尾的白馬呀,六條馬韁繩溜光滑。
要左則左,君子應付的本領是無所不宜的呀。要右則右,君子應付的本領是無時不有的呀。因為他應付的本領是無時不有的呀,所以他總是做的甚像,無不適應呀。
[評介]
全詩四章,每章六句。關于此詩之主旨,歷有歧說。一為“刺幽王”說。《毛詩序》云:“《裳裳者華》,刺幽王也。古之仕者世祿,小人在位,則讒諂并進,棄賢者之類,絕功臣之世焉。”鄭《箋》亦附會云:“士者,在昔明王時也。小人,斥今幽王也。”二為“美諸侯”說。朱熹《詩集傳》云:“此天子美諸侯之辭,蓋以答《瞻彼洛矣》也。”三為“感謝”說。高亨《詩經今注》說:“作者當是西周王朝的官吏,他受到一個貴族的扶植,因作此詩來表示感謝,并歌頌貴族的能干。”見仁見智,各執一詞。以上幾說,都囿于政治之見解而作了有悖于詩意的解釋。就本詩觀之,根本無“小人”,“讒諂”之內容,亦就談不上“刺幽王”了。故《毛詩序》與鄭《箋》皆不可信。而朱熹之說,詩中也看不出天子對諸侯答辭的語氣,故亦不可從。今人高亨先生的“感謝”說,雖比前二說有所進步,但亦不無臆測之詞。這是因為詩中的“扶植”之事與感謝之意不明。從詩中“我覯之子”句來看,“之子”在《詩經》中常為男女雙方之間的昵稱。如《邶風·燕燕》:“之子于歸,遠送于野。”《衛風·有狐》:“心之憂矣,之子無裳。”二詩中的“之子”一詞,均為男女間的昵稱。且說詩中那種輕松歡悅而帶有愛慕之意的情調,與男女之情懷是較為相洽的。詩中所寫的是一位女子贊美一個邂逅相遇的貴族男子,她與他一見鐘情,此后便日夜相思,念念不忘,引以為豪,充滿歡樂。
從詩中所描繪的情況來看,這位貴族青年男子,的確是一個文武雙全、容貌漂亮而又無所不好的女性心中的偶像。全詩四章,首章寫女子初見男子的心情。不見不打緊,一見則“我心寫兮”,情有獨鐘,難舍難分。第二章夸他才華出眾而又有專長。第三章,夸他駕車本領的高超、技巧的嫻熟。第四章,進行總體評價,那就是無處不應,無所不能。此時此刻的貴族青年,在這位女子的心中已成為一個十全十美的絕世青年了。本詩從贊美男子的儀表,到稱贊他的才華,再到夸獎他的駕車本領,最后到欣賞無所不宜的翩翩風度,全詩由外而內,先文后武,先分后總,頗有層次,極有章法,自然而真切地表現了女子對青年男子的滿腔愛慕之情,讀來十分親切可信。
詩的前三章首二句均以茂盛而明麗的鮮花起興,既渲染了一種熱烈歡快的抒情氣氛,也隱喻那位青年男子具有花一般的美容。同時通過鮮花由綠葉扶持之關系,可以使人聯想到女子與男子相輔相成、密不可分的親切感情,別具意味。
本詩在語氣助詞的運用上亦獨見功力。首章連用四“兮”字,準確表達了女子初見男子時那種無比激動和喜悅的心情,具有強烈的抒情色彩。二章改用四“矣”字,感情就變得較為平穩篤實了,體現了這位女子的理智思考與毫無拖泥帶水的判斷能力。從“兮”字到“矣”字,十分形象地展示了女子心靈的運動軌跡和感情變化的律動,既切合情理,又獨具匠心。
此外,四章詩中每章均采用了頂針續麻的修辭手法,上下勾連,一意連綿,既體現了女子歡快自豪的心情,又突出了本詩回環往復的藝術審美價值。總之,此詩無論在思想內容上,抑或在藝術形式上,都不失為一首難得的情詩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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