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之日兮,東方太陽紅彤彤啊,
彼姝者子,那個美麗大姑娘,
在我室兮。就在我家內(nèi)房中啊。
在我室兮,就在我家內(nèi)房中啊,
履我即兮。悄悄伴我情意濃啊。
東方之月兮,東方月亮白晃晃啊,
彼姝者子,那個美麗大姑娘,
在我闥兮。就在我家內(nèi)門旁啊。
在我闥兮,就在我家內(nèi)門旁啊,
履我發(fā)兮。悄悄隨我情意長啊。
此詩《毛詩序》以為意在“刺衰”,說:“君臣失道,男女淫奔,不能以禮化也。”朱謀瑋《詩故》以為意在“刺淫”,說:“旦而彼姝入室,日夕乃出,蓋大夫妻出朝,而其君以無禮加之耳。”牟庭《詩切》以為意在“刺不親迎”,說:“刺不親迎者,言有美女光艷照人,不知何自而來,如東方初出之日也。”雖然見解不同,但大都承認(rèn)詩的基本內(nèi)容是關(guān)于男女情事的。本文則把它視為一首回憶與女子幽會的情詩,而不取“刺”的臆測。
兩章詩首句,毛傳以為“興也”,季本《詩說解頤》以為“賦也”,嚴(yán)虞惇《讀詩質(zhì)疑》又以為“比也”;除此還有“興而賦”、“比而賦”等不同說法。我以為這兩句是含有象征意義的起興: 詩人早晨面對初升的旭日,或晚間仰望剛起的新月,都似乎有一種異樣的感覺: 那艷麗而熱烈的朝陽,皎潔而恬靜的月光,多么像他那位艷美而溫柔的情人啊!她對他的追求是那樣大膽熱切,又充滿著柔情蜜意,竟不顧一切自薦枕席,男歡女悅。因此,每當(dāng)日出東方,或月上梢頭,“彼姝之子”的形象總不免在他心中盤桓,情意繾綣,朦朦朧朧,仿佛她“在我室兮”。兩章的二、三兩句承接自然。英國浪漫主義詩人華茲華斯說得好:“詩起于經(jīng)過在沉靜中回味的情緒。”(轉(zhuǎn)引自朱光潛《詩論》)本篇作者正是有感于朝陽、明月而沉浸在甜蜜的“回味”中,由此激起了難以壓抑的愛的狂潮,竟脫口而出透露了他與她幽會的隱私: 不僅說出了情人在他的臥室內(nèi),還情不自禁地描述了他們親昵的情景——“履我即兮”、“履我發(fā)兮”。從中我們可以體會到他的敘述是帶著頗為得意的幸福感的,我們能觸摸到他那顆被愛情撩撥得激烈跳蕩的心。正因?yàn)槿绱耍允湓娭芯褂辛溆小拔摇弊郑晕荫嫦仓橐缬谘员怼1驹姼裾{(diào)粗獷而不輕薄,俏皮而不油滑,體現(xiàn)了古代情歌質(zhì)樸的本色。
這首詩以“東方之日”、“東方之月”象征女子的美貌,對后世詩文創(chuàng)作有明顯影響,如宋玉《神女賦》形容神女之美:“其始來也,耀乎若白日初出照屋梁;其少進(jìn)也,皎若明月舒其光。”又曹植《洛神賦》寫洛神似見非見“仿佛兮若輕云之蔽月”,而遠(yuǎn)處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類似寫法后世更多,不勝枚舉。
本詩押韻有其特色,每章皆是一、三、四、五句押韻,并且都與“兮”字組成“富韻”,三句與四句又是重復(fù)的,讀起來音節(jié)舒緩而綿延,有著流連詠嘆的情味。全詩八個“兮”字韻腳,《正韻》稱為“聯(lián)章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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