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竹枯槎圖
金·王庭筠作
紙本水墨
縱三八厘米
橫六九.七厘米
藏日本京都藤井有鄰館
此圖當中畫一枯樹槎,槎枝上堆滿很厚的苔葉,并纏繞藤條,枯槎后幾桿幽竹。畫面簡潔、疏朗。元好問《王黃華〈墨竹〉》詩中有句云:“娟娟略似萱草詠,落落不減叢臺行。千枝萬葉何許來,但見醉帖字欹傾。”《金史·王庭筠傳》又說他“書法學米元章”。王庭筠是米芾的外甥,他的畫法從書法中來,用筆如醉帖大草,瀟灑風流。此圖中枯槎干用枯筆淡墨疏疏寫出,筆跡之間出飛白,筆畫之間有空白,然后用略濃之墨補寫幾筆并點節疤,使其形完整。畫槎枝亦然。僅在枝頭用濃墨如草如篆寫出,再以濃墨點苔。竹葉也以濃墨撇寫,似乎不十分熟練,竹葉的生長規律也似乎掌握得不十分準確,但用筆生拙,卻具逸趣,這皆是文人業余作畫的特點。
王庭筠的畫,得蘇東坡、米芾的文人畫法乳,作以自娛,故簡略而隨意。但文人畫也有文人畫的法度,蘇東坡以詩詞余事作畫,注重“常理”,注重書法筆意,而不在“常形”上下功夫,意在寫“胸中盤郁”,并追求“清新”的效果。米芾作畫如墨戲,主張“平淡”(自然)、“天真”。但蘇、米的繪畫美學觀倡導不久,北宋便滅亡了。南宋偏安一隅,強敵壓境,國勢危如累卵,人們的審美感情也發生變化,不在“清新”、“平淡”,而在奇險、剛猛、激奮,于是出現了李、劉、馬、夏的水墨蒼勁。但在金人統治下的北國,卻依舊流傳北宋的畫風,而且金人在滅北宋時將北宋宣和御府所藏十分豐富的藝術品全部運往北國,并將北宋畫院內所有畫家和所能搜羅到的院外畫家全部帶往北國(途中逃跑一部分,后來進入南宋畫院),這批畫和畫家在北國傳播北宋畫風起到很大作用。金人滅北宋時,尤注重對蘇東坡和米芾等人墨跡的收購和掠奪,這在《宋史》、《靖康紀聞》和《三朝北盟會編》等書中皆有詳細記載。所以,在南宋繪畫進入“水墨蒼勁”的風格中時,金國卻仍然保持著北宋的畫風。故王庭筠雖和南宋馬遠、夏圭同時,但畫風迥異。
幽竹枯槎圖
王庭筠的畫在金國影響十分重大,其似蘇、米,瀟灑、清明卻又過之,風格自見。元好問題其畫云:“鄭虔三絕舊知名,付與時人分重輕,遼海東南天一柱,胸中誰比玉崢嶸。”又說:“五百年間異人出,卻將錦繡裹山川”(見《遺山詩集》)。湯垕在京口(今江蘇鎮江)看到王庭筠這幅《幽竹枯槎圖》,十分驚嘆,認為“上逼古人,胸次不在元章(米芾)之下也”(元《畫鑒》),又說:“金國王子端(庭筠字),宋南渡二百年間無此作。”(同上)至今尚存世的文人們贊嘆王庭筠畫的詩文,觸目可見,并不是無因的。
據很多文人的詩文說元代著名畫家高克恭的畫來自王庭筠,但從畫中卻找不到淵源關系。倒是在開拓元一代繪畫的領袖趙孟頫的畫中,可以找到王庭筠畫的蹤跡。現存故宮博物院的趙氏《竹石圖》、《竹木圖》之類畫皆和《幽竹枯槎圖》相似,這類作品是古代文人畫的一個重要里程碑。趙孟頫長期在北京等地做官,整理過御府藏畫,并廣泛搜求名家真跡,《幽竹枯槎圖》對他的影響是不難想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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