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進酒

賀鑄

城下路，凄風露，今人犁田古人墓。岸頭沙，帶蒹葭，漫漫昔時流水今人家[1]。黃埃赤日長安道，倦客無漿馬無草。開函關[2]，掩函關，千古如何不見一人閑？

六國擾，三秦掃，初謂商山遺四老[3]。馳單車，致緘書，裂荷焚芰[4]接武曳長裾。高流[5]端得酒中趣，深入醉鄉安穩處。生忘形，死忘名。誰論二豪初不數劉伶？

【賞析】

本詞通過吟詠、議論、評價歷史上的一些史實來抒發感慨，表現自己超然物外的情懷。

“高流”以下，揭示本篇主題，人要像“高流”一樣到酒中尋找寄托，尋找樂趣。飲酒能讓人置生死于度外，忘名利于世間，誰也不去計較開始反對劉伶的二位公子處士了。詞人以憤慨、嘲諷的口吻描寫了歷史上那些熱衷于追求權勢和名利的各式各樣的人物。厭惡和鄙棄使他只能逃避到醉鄉中。這種態度是消極的，但從堅決不與統治者合作這一點看，仍有一定的進步意義。詞中那居高臨下的對歷史的俯瞰，超然物外的瀟灑情懷，以及物轉斗移、滄海桑田、人事變更的悲壯情調，都使這首詞涂上了一層豪壯的色彩。

【注釋】

[1] “城下路”六句：借用顧況《悲歌》“邊城路，今人犁田昔人墓；岸上沙，昔日江水今人家”，略加增改。蒹葭，沒有長穗的蘆葦。

[2] 函關：即函谷關，是中原進入長安的必經之路。

[3] 商山遺四老：商山留下四位隱士。此指商山四皓，漢劉邦時的隱士，隱居商山，張良用計請其出山，扶持太子劉盈。

[4] 裂荷焚芰：南齊周彥倫隱居鐘山，后應詔出來做官，孔稚珪作《北山移文》來譏諷他，中有“焚芰制而裂荷衣，抗塵容而走俗狀”之句。其中“焚芰制而裂荷衣”是說他燒掉了用菱葉和荷葉做成的標榜清高的衣服，出來做官。

[5] 高流：指阮籍、陶淵明、劉伶、王績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