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興樂

李珣

后庭寂寂日初長[1]，翩翩蝶舞紅芳[2]。繡簾垂地，金鴨無香[3]，誰知春思如狂。憶蕭郎[4]，等閑一去[5]，程遙信斷，五嶺三湘[6]。

休開鸞鏡學宮妝[7]，可能更理笙簧[8]。倚屏凝睇[9]，淚落成行，手尋裙帶鴛鴦[10]。暗思量，忍孤前約[11]，教人花貌，虛老風光。

【賞析】

這是一首描寫閨中少婦春日思夫的詞。

上闋寫男子的遠別。開關兩句摹寫春景：正是白天開始變長的早春時節，寂靜空落的庭院，群芳吐艷，蝴蝶翻飛，追花逐蕊。庭院的冷清與花、蝶的繁鬧形成反差，為下面觸景生情、睹物思人的感傷情緒埋下了伏筆。隨后三句寫閨中情境：繡簾未卷，香爐不燃。散漫的生活方式折射出女主人公情緒的消沉，一句“誰知春思如狂”，揭示出了這位少婦內心的情感波瀾，也是對前屬所寫的“蝶戀花”景象的內心回應。最后幾句寫男子的遠別，“等閑”二字既寫出了男子拋家遠行的輕率，也含蓄地表達了少婦的幽怨。“程遙信斷，五嶺三湘”，極寫離人的遠不可及和思盼夫君的少婦傷心無望，情致深長。整個上闋寫景抒情水乳交融，詞筆回旋，跳躍很大。

下闋寫少婦的愁情。首寫少婦百無聊賴的情狀，以無心裝扮，不理笙簧帶寫出“悅己者安在”“知音者不賞”的悲哀心情，投以曲筆，寓以深情。次寫少婦思君的悲傷，起于“倚屏凝睇”，結以“裙帶鴛鴦”，孤單無依的境況與雙宿雙飛的鴛鴦兩相對照，怎能不令少婦愁情難禁，傷心落淚？結句寫少婦對男子不歸的幽怨和對自己韶華漸逝的無奈，有“思君令人老，歲月忽已晚”之嘆。整個下闋雖純為抒情筆致，但一波三折，起伏有致。

【注釋】

[1] 寂寂：清靜無聲、冷落寂寞的樣子。

[2] 紅芳：鮮花。

[3] 金鴨：金屬制的鴨形香爐。

[4] 蕭郎：本指梁武帝蕭衍。后泛指女子所戀的男子。

[5] 等閑：隨便。

[6] 五嶺三湘：形容遠隔千山萬水。五嶺：山名，所指說法不一，如大庾、騎田、都龐、萌諸、越城五嶺。這里泛指南方的山脈。三湘：亦說法不一，古代詩文中的三湘，多泛指今洞庭湖南北、湘江流域一帶。此處泛指南方之水。

[7] 鸞鏡：飾有鸞鳥圖案的梳妝鏡。宮妝：宮女的裝束。

[8] 可能：豈能，怎能。理：演奏。

[9] 凝睇（dì）：注視。

[10] 裙帶鴛鴦：即鴛鴦裙帶。

[11] 孤：在這里用如“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