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草·萱草》詠萱草詩鑒賞
梅堯臣
人心與草不相同,安有樹萱憂自釋?
若言憂及此能忘,乃得人心為物易
。這首詩是梅堯臣《和石昌言學士官舍十題》之一,小題是“萱草”。
梅堯臣是北宋初期的詩人,與歐陽修、蘇舜欽約略同時。他的詩以閑逸平淡著稱,他自己也在一首詩里說:“作詩無古今,唯造平淡難”(《讀邵不疑學士詩卷》),可見這也是詩人自己所懸的最高標準。但這一首與他的一般平淡而含蓄韻長者又有所不同,那就是純為議論,而很少去細致地描摹景物,這大概與宋人尚理、尚智,在創作中重議論、重意趣有關。下面我們就來分析一下詩人是如何以議論的筆法來詠物吧。
要以議論取勝,必須選擇一個適當的角度,方能出語驚人,達到預期效果。關于萱草的最流行的說法是萱草可以解憂,如《博物志》:“萱號忘憂草,亦名宜男花。……”又如南北朝時的民歌《讀曲歌》:“芳萱初生時,知是無憂草。雙眉未畫成,那能就郎抱。”再如晏殊《中園賦》:“愈疾栽菊,忘憂樹萱”等等,萱草也因此贏得了“忘憂草”之稱譽。梅詩就是抓到了這一點來議論的。
詩是分兩個層次來議論的,前兩句是一層,先破成說:“人心與草不相同,安有樹萱憂自釋?”“人心”與“草”屬于截然不同的兩種物、兩種質,那么,萱草無法替代“人心”,自然也就更談不上什么釋憂解愁了。這確實是抓住了問題的實質,使傳統的說法不攻自破。
后二句是另一層,是探討“萱草忘憂”這一說法的原因。盡管前二句已使這一傳統說法無立足之地,但是,這種源遠流長的說法是怎樣形成的呢? 自《詩經·衛風·伯兮》“焉得蘐草,言樹之背”那兩句詩以來,注家們一直聚訟紛紜,有人認為觀賞萱花而令人忘憂,又有人認為食之令人忘憂(如《詩集傳》:“蘐草合歡,食之令人忘憂者。”),還有人只是籠統提到萱草令人忘憂。梅堯臣在這首詩里卻給出了一個心理學、美學上的解釋,他說,如果說萱草能令人忘憂的話,那乃是因為人在觀賞過程中的特殊心理現象,是一種感情的移入。當然它與西方美學理論中的“移情說”是不同的,它是中國式的,是物我兩忘的老莊式的哲學解釋。也許,萱草令人忘憂可能有更為深刻的社會、歷史、文化的原因,但這無關緊要,詩人此處的解釋已經足以顯示了詩人不囿成說、勇于思索的精神,這才是它的真正意義和價值。
此詩的前后兩層互為表里,又相互依賴,并根據表達的需要,采用了不同的句式,前用問句,后用敘述句,抑揚有節,富于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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