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三十歲以后,我偶爾會以“老阿姨”的稱謂自嘲。
嘴上說老,其實內心并未真的嫌棄。如果讓我重新回到20歲,我并不愿意。雖然有過許多次,我都希望人生可以重新來過,可理性告訴我,這不過是以現在的認知去評判過去的自己,才會產生的遺憾。倘若真的回去了,依舊是那個認知水平的自己,依舊沒有契機讓自己認清問題的根源,就算故事情節會不同,結果怕也是殊途同歸。
20歲時,除了有年齡上的優勢以外,有的就是那一系列不切實際的幻想、無法支撐的心愿,以及無法正視自己、善待自己的現實。我從不感謝痛苦,也不相信痛苦是讓人變強大的東西。痛苦就是痛苦,讓人撕心裂肺、痛不欲生,我甚至無比厭惡這個東西。可發生過的事情,是不可能改變的,我們越是想要擺脫它,它越是對我們纏得緊。
所謂的釋然,不都是徹底想通、全然忘記,更重要的是學會與創傷共生,與負能量同處。所以,我更想感謝的,是那個在人煙稀少的歲月里,依舊咬著牙想變得更好,最終踩著創傷不斷成長的自己。
愈發覺得,我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悲觀的樂觀主義者”。悲觀是我對人生的一種視角和態度,但樂觀是我為人處世的選擇。誰也沒有一個完美的過去,誰也無法確保一個完美的未來,但只要還有能夠把握住的東西,我就不會輕易放棄。
當我像接納呼吸一樣,接納了自己經歷的一切,也借助學習的方式讓自己了解了“為什么會這樣”之后,我竟真的萌生出了勇氣。成長帶給我最大的益處就是,學會關注自己的需求,放棄向外的索取和寄托,對自己的一切全然地負起責任。
邁出這一步很難,但我沒有畏懼,還是戰戰兢兢地去做了。然后,就像見證他人的成長那樣,我見證了自己的改變。有很多次,我悄悄地對自己說:“能活成現在的樣子,你不容易。”人生是沒有辦法去跟他人比較的,也不是所有的經歷都能像講故事一樣,拿出來與人分享。不過沒關系,自己能懂自己,能理解自己,能心疼自己,比什么都重要。
從前,我向往大朵大朵的紅玫瑰,望著電影里那一幕幕真情告白的場景,希冀著有一天能遇見一個目光溫暖的男人,抱著一束紅玫瑰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很遺憾,最后送給我玫瑰的人,是知心交心的女性朋友,而想象中的那一份浪漫與傲嬌,始終是鏡中花、水中月。
現在,我再沒有瘋狂地期盼過誰給自己送玫瑰。想要花香的時候,就到附近的花卉市場買一束清新的百合,放在喜歡的竹藤圓茶幾上,隨時嗅一嗅它的芳香,提醒自己,做一個活在當下的人。我很享受那一份買花給自己的情調,帶著絲絲的浪漫,透著微微的感動,漾出縷縷的溫存。那是我給自己的一份心疼、一份寵愛、一份慰藉。
從前,我很想去旅行,卻一直未成行,起初是沒有錢,后來是沒有勇氣。從未獨行過的我,希望有個強而有力的手,帶著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后來,我也遇到過一些人,信誓旦旦地說,會帶我去想去的地方,看想看的風景。可惜,誓言與承諾總是有口無心,從陌生到互有好感,再回歸到路人,一切就像不曾發生。
現在,我不會再等誰帶自己上路,也有條件滿足“說走就走”的心愿。我的抽屜里,藏著N多張渴望已久的車票、機票、景區門票,我也踏上過N多趟開往不同方向的列車。一路上,有無人分享的喜悅感動,也有和驢友小酌的愜意和放松,更有無論今后去哪兒都不再畏懼的勇氣。
曾經,我想過個像樣的生日,卻因家里發生過的一些事,不敢在這個日子里提要求。十幾歲時我鼓起勇氣,開口說了一次,卻被無情地駁斥了。那一刻,被拒絕的痛苦,遠遠抵不過內心的愧疚——我不該那么說,不該提這樣的要求。后來,這個日子變成一年中我最想忽視的一天。忽視了它,也就忽視了自己,忽視了所有的感受和需求,甚至我潛意識里會認為,自己是不配提要求的,對任何人,任何事。
現在,我會在生日那天,選擇給自己放一天假,提早約了朋友晚上慶生吃飯,買了自己最喜歡的起泡酒,訂了很有儀式感的蛋糕。我從那個魔咒中解脫了,我可以坦然地告訴自己:無論曾經發生了什么,無論身邊至親的人多么痛苦,那都不是我的錯。我是無辜的,過去的這些年,我一直背負著自己的傷痛和至親的情緒。而今,我不要再去背負任何人的情緒,我也背負不起。無論曾經發生了什么,都沒有理由剝奪我過生日的資格,和我愛自己的權利。
沒有人可以完全理解我們內心的情緒波動,因為成長只有一次,那個駐扎在我們內心深處的小孩,會因為一些問題而停止生長,帶著傷站在原地。誰能救贖她?唯有現在的自己。
年少時想要的一切,就算現在父母家庭能重新給你,也是沒用的了。更何況,期待父母改變本身就是痛苦的根源,告別對理想父母的期待,承認他們本來的樣子,才是少受苦的選擇。至于那些隱藏的、壓抑的需求,我們可以慢慢去覺察,允許它們的存在,并滿足自己。
這也是為什么,相比20歲時的模樣,我更愛現在的自己。
往后余生,我會被自己溫柔相待,我也會成為自己的光。
愿你,亦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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