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詩歌
一、加拿大英語詩歌
美國革命成功以后,原居住在美國的保皇派紛紛移居加拿大東部沿海省份,其中的一些文人寫下了加拿大最早的英語詩。這些具有保皇傳統的詩人共分兩部分。第一部分是喬納生·奧戴爾(1737—1818)和約瑟夫·斯坦斯伯里(1740一1809)等政治上失意的托利黨人。他們的佳作是一些抒情小調和感情激烈的政治諷刺詩。第二部分是亨利·阿林(1748—1784)等清教傳教士。他們則寫贊美詩和虔誠的祈禱詩。然而第一位描寫歐洲移民在這片新土地上艱苦創業生活的是奧利弗·哥爾德斯密斯。他是18世紀英國著名詩人奧利弗·哥爾德斯密斯的同名侄孫。加拿大詩人哥爾德斯密斯出生于新斯科夏,并在那里度過了大半生,1825年,他出版了《新村》。這是一首充滿激情的英雄雙行體詩,描寫阿卡迪亞大荒原上的保皇派居民,如何白手起家,創建家園,最終過上幸福生活的奮斗歷程。這首詩充滿新古典主義的感傷情調,文采平平,但也有一些生動的現實主義描寫。約瑟夫·豪(1804—1873)多才多藝,既是詩人、編輯、政治家,又是政治哲學家。他用新古典主義手法創作了《阿卡迪亞》一詩。該詩生動而悲切地描述了白人對印第安人的一次大屠殺。魁北克和蒙特利爾一帶的早期詩人,是一批師承英國詩人拜倫和莫爾的浪漫主義感傷派詩人。他們當中的亞當·基德(1802—1831)享有盛名,其代表作是1830年發表的詩集《休倫首領及其他》。
18世紀后期和19世紀前半葉的詩人,均才思平平,鮮有佳作。這一時期加拿大經歷了征服荒原的艱苦生活、1812年的美英戰爭、1837年的平息叛亂、抵御美國吞并的斗爭等。力求生存,耗盡了這個北美英國殖民地人民的心血。直到19世紀50年代后期及60年代,加拿大民族理想才開始形成并表現于詩歌之中。亞歷山大·麥克拉克倫(1818—1896)的《年輕的加拿大》等詩作,雖然形式陳舊,卻感情熾熱。查爾斯·桑斯特(1822—1893)的《圣勞倫斯河與薩格奈河》(1856)等抒情詩,情真意切;查爾斯·梅爾(1838—1927)的《夢境詩集》(1868)描寫西部風土人情,充滿生活氣息,體現了加拿大的民族精神。在這些詩人筆下,加拿大詩歌才逐漸走上民族化道路。然而,前聯邦時期,最富有創造性的詩人當推查爾斯·赫維賽吉(1816—1876)。他的宏篇巨作《索爾》(1857、1859和1869)始于荒誕,終于完美。比這些詩人更富才華的是喬治·弗雷德里克·卡梅隆,他的遺作《自由、愛情、死亡抒情詩》出版于1887年。伊莎貝拉·瓦蘭西·克勞弗德(1850—1887)在描寫西部移民生活的敘事詩《馬爾科姆的凱蒂及其他》中,對北方森林的描述,氣勢磅礴,想象豐富,至今仍無人超越。
查爾斯·G·D·羅伯茨(1860—19—14)于1880年發表了詩集《奧里恩及其他》,標志著加拿大詩歌的所謂“黃金時代”的開始。這是一系列精雕細琢的詩集的首卷。在這些詩集中,有豪邁的愛國頌詩、優美的山水詩、婉約的愛情詩以及激越的超驗詩等。這些豐富多彩的詩作表現了本土與世界的主題。羅伯茨工于技巧。在他那些質樸無華的描寫詩中和古典主義風格的山水詩中,他的詩才和靈感得到了淋漓盡致的發揮。羅伯茨的早期詩集問世之后,一批才華橫溢的同代詩人也開始發表詩作。他們用古典主義手法創作,贊美加拿大的秀麗河山,謳歌愛情,抒發理想,匡正人倫。這批詩人中聲望最高的是羅伯茨的堂弟布利斯·卡曼(1861—1929)。作為抒情詩人,他贊美自然的美景,抒寫愛情的悲歡,謳歌旅行的樂趣。他的詩韻律和諧,富于音樂性。他最著名的詩集有《大普瑞湖的低潮》(1893)、五卷本《牧笛》以及與美國詩人理查德·霍維合寫的三部組詩《流浪之歌》(1894、1896和1901)。卡曼的后期詩作和超驗主義散文隨筆與他的前期作品往往雷同,鮮有新意。
阿基鮑特· 蘭普曼(1861—1899)、鄧肯·坎貝爾·司各特(1862—1947)和威爾弗雷德·坎貝爾(1858—1919)三位安大略詩人,雖然遠不及上述兩位新布倫斯威克詩人知名,但也和他們一樣工于技巧。他們的名篇也和上面兩位的一樣,創作于19世紀90年代和20世紀初期。蘭普曼的詩作以對自然栩栩如生、出神入化的刻畫見長。他被譽為加拿大最優秀的詩人。在《谷地里》(1888)及《大地抒情詩》(1893)等詩中,蘭普曼以畫家的慧眼,細致人微地刻畫了自然美景。這些詩清新逸麗,氣韻不凡,具有印象派的特點。精美的十四行詩《冬夜》是他的代表作,曾受到R·L·斯蒂文森的贊譽。
和蘭普曼一樣,鄧肯·坎貝爾·司各特一生大部分時間也在渥太華官場度過。作為詩人,他學識淵博,刻意求工。他對人文學科尤感興趣,對印第安民族的生活和傳統非常熟悉。他成功地寫作了許多謠曲和戲劇性抒情詩。威爾弗雷德·坎貝爾,初期以描寫安大略北部廣袤的湖區風光而聞名,后來他出版了詩集《湖畔抒情詩》(1889)。這個詩集薈萃了他的精品佳作。他的后期創作主要是一些表現愛國主義和贊美帝國主義主題的頌歌以及丁尼生式的閱讀型詩劇。相對而言,他的后期詩作意義不大。與他同代的詩人還有威廉·亨利·德倫蒙德(1854—1907),他用輕柔幽默的方言描寫法裔加拿大人的農場生活而聞名。另一位是印第安女詩人波琳·約翰遜(1862—1913)。還有一位是英國國教教士弗雷德里克·喬治·司各特,他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享有盛名。卡曼、羅伯茨和蘭普曼對以后的詩人影響很大。馬喬里·皮克索爾(1883—1922)、弗朗西斯·謝爾曼(1871—1926)和奧德瑞·亞歷山德拉·布朗(生于 1904)都是卓越的浪漫主義抒情詩人。他們同時又受前拉斐爾派和凱爾特黎明派等歐洲詩潮的影響。這一時期的杰出詩人是查爾斯爵士的弟弟古德里奇·羅伯茨(1877—1953)和西海岸詩人湯姆·麥克因尼斯(1867—1955)。后者的《出游者之歌》(1913)豪情奔放,獨樹一幟。他的謠曲、田園詩和回旋詩,技巧嫻熟,充滿著濃郁的生活氣息。他在這些詩中表達了他溫和而有理智的豪放情趣。羅伯特·W·塞維斯究竟算是加拿大詩人還是旅居加拿大的英國詩人,這已無關緊要,他那輕快活潑的諷刺詩膾炙人口,即使是對詩歌從不問津的人也會覺得它們趣味無窮。
加拿大詩壇的現代潮流始于20世紀20年代。加拿大的現代詩歌詞語簡明,浪漫主義逐漸為現實主義和復雜深奧的玄學詩風所替代。這樣加拿大詩歌便匯入了20世紀流行于法、英、美等國的現代詩歌潮流。埃德溫·約翰·普拉特(1883—1964)創作了一系列雄渾的敘事詩,主要作品是:《抹香鯨》(1925)、《羅斯福號和安提諾號》(1930)、《泰坦尼克號》(1935)、《比勃夫和他的道友們》(1940)、《敦刻爾克》(1941)和描述加拿大修筑第一條橫貫大陸的鐵路這一歷史偉業的敘事詩《沖向最后一顆道釘》。普拉特的詩作篇幅宏大,風格雄渾,不僅在讀者中享有盛名,而且博得了批評界的青睞,聲望之高遠非他的同代詩人可比。西海岸詩人厄爾利·伯尼(生于1904)的作品同樣充滿活力,技巧精湛,但他的知名度仍不及普拉特。伯尼的代表作品是一首敘述登山者的悲劇詩《大衛詩集》(1942)和諷刺劇《可憎的溫哥華》(1952)。在多蘿西·李夫西(生于1909)和安妮·馬里奧特(生于1913)等西部詩人的作品中和雷蒙德·尼斯特(1900—1932)描寫安大略農場生活的作品中,可以看出社會現實主義傳統的影響和詩人對無產階級的同情。這類詩人還應包括W·W·E·羅斯(1894—1966)。他在詩集《簡練》中運用意象派手法,成功地表現了純粹的加拿大題材。路易絲·杜德(生于1918)、雷蒙德·索斯特(生于1921),尤其是歐文·雷頓(生于1912)的詩作,反映了生活在蒙特利爾和多倫多等現代城市的人們的敏感心理與失望情緒。
風靡世界的象征主義和玄學派詩歌在20世紀20年代和30年代的加拿大詩壇迅速發展;其代表詩人是蒙特利爾詩派的弗蘭西斯·司各特(生于1899)、亞瑟·詹姆斯·馬歇爾·斯密斯(生于1902)和著名的猶太詩人亞伯拉罕·克萊因(1909—1972)。他們的早期詩作匯集出版,取名《新的疆土》(1936)。這本詩集里還收有埃德溫·約翰·普拉特、利奧·肯尼迪(生于1907)和多倫多詩人羅伯特·芬奇(生于1900)等人的作品。在20世紀40年代和50年代,他們和一批年輕詩人。如二次大戰期間的帕特里克·安德森和帕特里夏·佩奇以及50年代的道格拉斯·勒·潘、約翰·格拉斯科、米里亞姆·瓦丁頓、安妮·威爾金森、詹姆斯·雷尼、杰伊·麥克弗森和達里爾·海恩等,共同開創了現代玄學詩潮,又稱新浪漫主義詩潮。盡管他們的創作方法不同,風格相異,卻無一例外地采用典型的加拿大語匯來表現加拿大民族的情感。20世紀60年代初期,瑪格麗特·阿維森異峰突起,名震詩壇。她的詩集《冬天的太陽》(1960)獲得當年的“總督文學獎”,她的詩盡管略有復雜深奧之嫌,卻富于獨創性,其藝術成就堪與其他任何一位加拿大現代詩人媲美。
二、加拿大法語詩歌
加拿大早期的法語詩人是18世紀的諷刺詩人約瑟夫·凱內爾和米歇爾·比博,他們受盧梭和拉封丹的影響,借頌揚印第安人的純潔品行來嘲諷法裔居民的虛偽道德。他們的詩作既沒有贊美加拿大的自然風光,也沒有謳歌自己的民族英雄。然而這些缺陷在1860年涌現的愛國派詩人筆下得到了彌補。加拿大法語民族的偉大歷史學家弗朗索瓦·格札維埃·加爾諾激發了他們的想象,法國作家維克多·雨果的詩歌成為他們創作史詩的楷模。加拿大法語地區第一位民族詩人奧克塔夫·克雷瑪齊(1827—1879),著有《加拿大老兵之歌》等愛國詩篇。路易·弗雷謝特和他所崇拜的雨果一樣,志在贊頌不斷進取的民族精神。他的詩也同雨果的詩一樣,有激情過度、強調過分之弊,有濫用對偶和重復之憾。隨后的一代詩人成立了“蒙特利爾文學社”(1895)。他們數典忘祖,不屑采用加拿大歷史為題材,一掃浪漫主義的格式而追求純粹的美。他們崇拜高蹈派,把法國、意大利、希臘、波斯等國的詩歌介紹給加拿大讀者,為加拿大法語詩壇增添了充滿異國情調、講究形式美的作品。象征派詩人埃米爾·內利岡(1879—1941)是其中惟一經得起時間考驗的詩人。在《黃金船》中,他把自己的靈魂比作一艘滿載珠寶的船,航行在未知的海洋,然而卻“沉沒在夢的無底深淵”;在《酒歌》中,他設想詩人的生活充滿歡樂和陽光,盡情嘲諷文學門外漢。這兩首詩至今仍是加拿大文學史上的兩顆瑰寶,璀璨奪目。
1902年左右,另一批詩人嶄露頭角。他們謳歌壯麗河山,崇尚祖先遺風,并把這兩種愛國情調融會于當時的批評家卡米爾·羅伊所說的“文學民族主義”之中。他們關心的是民族的生存、宗教的發展、語言的變化、傳統的繼承和人民的幸福。這批詩人常被稱為“鄉土派”。其中,布朗謝·拉蒙塔涅作品最多。故鄉的民歌和宗教傳統激發了她的創作熱情。她詩中經常出現的形象是一位正在勞動的農民。詩中夾雜著純樸的民歌,以便體現神圣的勞動節奏。《健美的農婦》描寫她的祖母在一幢古老房子的窗前精心紡線的情景。20世紀的前30多年,這種詩風久盛不衰。40年代以后,加拿大詩歌內容更加豐富,意義更加深刻,但也顯得更加嚴峻艱澀,因為人們的經歷更加復雜。圣德尼·加爾諾、弗朗索瓦·赫特爾、羅伯特·夏博諾等詩人,在1934年創辦了《新潮》雜志,發表他們的詩作,從而初露鋒芒。夏博諾是小說家、編輯、批評家,但詩作不多。在他看來,魁北克的生活缺乏活力,毫無詩意。他唾棄盛行的因循守舊思想,而竭力主張打開更大的窗口,讓加拿大法語文學吸收偉大的俄國和美國作家的思想風格。也正是這種令人窒息的因循守舊思想,迫使赫特爾離開祖國到國外尋求自由。他曾是耶穌會會員,此時卻已喪失了信仰。即使客居巴黎,他的心靈仍因信念的泯滅而備受煎熬。他在這一時期的創作,不論是詩歌還是散文,都表現出一種嘲諷的風格。與多產的赫特爾恰恰相反,圣德尼·加爾諾(1912—1943)的作品則屈指可數,僅有一本薄薄的詩集,一篇散文和一部日記體作品;剛過而立之年,便英才早逝。圣德尼·加爾諾認為,寫詩猶如兒童游戲,是用純潔無邪的動機去建造生活,是以善良的心地得出公允的結論。他所提倡的“風骨”就是指剝去語言的外殼而尋求本質的意義。加爾諾率先背離了傳統的詩法。推翻了亞歷山大體的統治地位,為以后的詩人運用自由的節奏進行創作掃清了道路,因而才會出現埃德蒙·拉貝爾的節奏活潑的《生存的追尋》(1944)。女詩人安娜·埃貝爾是加爾諾的表妹。她的詩作也受到加爾諾的影響,一方面表現了對孩提時代樂園般生活的留戀,另一方面也通過諸如房間、抽屜、櫥柜、院落、墳墓等象征,表現詩人在精神上感受到的壓抑。阿蘭·格朗布瓦(1900—1974)喜歡用航行這一象征,表現他的內心世界。這種象征手法的運用,充分說明他深受波德萊爾和蘭波的影響。格朗布瓦曾游歷歐洲各地、埃及和中國,在他的詩集《夜的島嶼》(1944)中,他再現了自己當年在漆黑的大洋上夜航時所體會的一種夢魘般的痛苦心情。他借描寫一個島嶼上出現的點點亮光,表現他在自己心靈的潛意識世界探索人生的奧秘。
目前,年輕一代的詩人創作活躍,統領詩壇。他們的詩作充滿反叛精神,對加拿大聯邦政府、宗教以及宗教在政治和教育等方面的傳統影響,都持批評態度。這新一代的詩人當中,既有倡導世界意識的,也有抒寫民族情感的。其中最富詩才的是皮埃爾·特洛蒂埃、吉爾·埃諾、羅蘭·吉蓋爾、J·G·皮隆、埃洛瓦·德·格朗蒙、西爾凡·加爾諾、吉爾·維尼奧,以及著名女詩人米歇爾·拉隆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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