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提要】

奧瑟羅是一位黑皮膚的摩爾人，擔(dān)任威尼斯軍隊(duì)的統(tǒng)帥。他久經(jīng)沙場，屢立戰(zhàn)功，贏得了貴族之女苔絲狄蒙娜的愛情。奧瑟羅的部下伊阿古因不滿奧瑟羅重用凱西奧，設(shè)計(jì)陷害他，使奧瑟羅以為凱西奧與妻子私通。起初，奧瑟羅把妻子出軌的原因歸結(jié)到自己身上，認(rèn)為是自己不夠好，才導(dǎo)致了妻子的不滿足。伊阿古通過妻子愛米利婭拿到奧瑟羅送給苔絲狄蒙娜的定情手帕，將其故意丟在凱西奧的房間。不知實(shí)情的凱西奧將其贈予自己的情婦比恩卡，結(jié)果被奧瑟羅看到。于是他對伊阿古的話深信不疑，認(rèn)定妻子背叛自己，將其掐死。等到明白事情的真相后，奧瑟羅悔恨交集，終于自殺，追隨愛妻于黃泉之下。

【作品選錄】

第三幕

第三場

城堡前

苔絲狄蒙娜、凱西奧及愛米利婭上。

苔絲狄蒙娜　好凱西奧，你放心吧，我一定盡力替你說情就是了。

愛米利婭　好夫人， 請您千萬出力。不瞞您說，我的丈夫?yàn)榱诉@件事情，也懊惱得不得了，就像是他自己身上的事情一般。

苔絲狄蒙娜　啊！ 你的丈夫是一個好人。放心吧，凱西奧，我一定會設(shè)法使我的丈夫?qū)δ慊謴?fù)原來的友誼。

凱西奧　大恩大德的夫人， 無論邁克爾·凱西奧將來會有什么成就，他永遠(yuǎn)是您的忠實(shí)的仆人。

苔絲狄蒙娜　我知道； 我感謝你的好意。你愛我的丈夫，你又是他的多年的知交；放心吧，他除了表面上因?yàn)楸苊庀右啥鴮δ懵允臼柽h(yuǎn)以外，決不會真把你見外的。

凱西奧　您說得很對， 夫人；可是為了這“避嫌”，時間可能就要拖得很長，或是為了一些什么細(xì)碎小事，再三考慮之后還是不便叫我回來，結(jié)果我失去了在帳下供奔走的機(jī)會，日久之后，有人代替了我的地位，恐怕主帥就要把我的忠誠和微勞一起忘記了。

苔絲狄蒙娜　那你不用擔(dān)心；當(dāng)著愛米利婭的面，我保證你一定可以回復(fù)原職。請你相信我，要是我發(fā)誓幫助一個朋友，我一定會幫助他到底。我的丈夫?qū)⒁坏冒蚕ⅲ瑹o論睡覺吃飯的時候，我都要在他耳旁聒噪；無論他干什么事，我都要插進(jìn)嘴去替凱西奧說情。所以高興起來吧，凱西奧，因?yàn)槟愕霓q護(hù)人是寧死不愿放棄你的權(quán)益的。

奧瑟羅及伊阿古自遠(yuǎn)處上。

愛米利婭　夫人，將軍來了。

凱西奧　夫人，我告辭了。

苔絲狄蒙娜　啊，等一等，聽我說。

凱西奧　夫人，改日再談吧；我現(xiàn)在心里很不自在，見了主帥恐怕反多不便。

苔絲狄蒙娜　好，隨您的便。

凱西奧下。

伊阿古　嘿！我不喜歡那種樣子。

奧瑟羅　你說什么？

伊阿古　沒有什么，主帥；要是——我不知道。

奧瑟羅　那從我妻子身邊走開去的，不是凱西奧嗎？

伊阿古　凱西奧， 主帥？不，不會有那樣的事，我不能夠設(shè)想，他一看見您來了，就好像做了什么虛心事似的，偷偷地溜走了。

奧瑟羅　我相信是他。

苔絲狄蒙娜　啊，我的主！剛才有人在這兒向我請托，他因?yàn)槭チ四臍g心，非常抑郁不快呢。

奧瑟羅　你說的是什么人？

苔絲狄蒙娜　就是您的副將凱西奧呀。 我的好夫君，要是我還有幾分面子，或是幾分可以左右您的力量，請您立刻對他恢復(fù)原來的恩寵吧；因?yàn)樗炔皇且粋€真心愛您的人，他的過失倘不是無心而是有意的，那么我就是看錯了人啦。請您叫他回來吧。

奧瑟羅　他剛才從這兒走開嗎？

苔絲狄蒙娜　嗯， 是的；他是那樣滿含著羞愧，使我也不禁對他感到同情的悲哀。愛人，叫他回來吧。

奧瑟羅　現(xiàn)在不必，親愛的苔絲狄蒙娜；慢慢再說吧。

苔絲狄蒙娜　可是那不會太久嗎？

奧瑟羅　親愛的，為了你的緣故，我叫他早一點(diǎn)復(fù)職就是了。

苔絲狄蒙娜　能不能在今天晚餐的時候？

奧瑟羅　不，今晚可不能。

苔絲狄蒙娜　那么明天午餐的時候？

奧瑟羅　明天我不在家里午餐；我要跟將領(lǐng)們在營中會面。

苔絲狄蒙娜　那么明天晚上吧； 或者星期二早上，星期二中午，晚上，星期三早上，隨您指定一個時間，可是不要超過三天以上。他對于自己的行為失檢，的確非常悔恨；固然在這種戰(zhàn)爭的時期，聽說必須懲辦那最好的人物，給全軍立個榜樣，可是照我們平常的眼光看來，他的過失實(shí)在是微乎其微，不必受什么個人的處分。什么時候讓他來？告訴我，奧瑟羅。要是您有什么事情要求我，我想我決不會拒絕您，或是這樣吞吞吐吐的。什么！邁克爾·凱西奧，您向我求婚的時候，是他陪著您來的；好多次我表示對您不滿意的時候，他總是為您辯護(hù)；現(xiàn)在我請您把他重新敘用，卻會這樣為難！相信我，我可以——

奧瑟羅　好了， 不要說下去了。讓他隨便什么時候來吧；你要什么我總不愿拒絕的。

苔絲狄蒙娜　這并不是一個恩惠， 就好像我請求您戴上您的手套，勸您吃些富于營養(yǎng)的菜肴，穿些溫暖的衣服，或是叫您做一件對您自己有益的事情一樣。不，要是我真的向您提出什么要求，來試探試探您的愛情，那一定是一件非常棘手而難以應(yīng)允的事。

奧瑟羅　我什么都不愿拒絕你；可是現(xiàn)在你必須答應(yīng)暫時離開我一會兒。

苔絲狄蒙娜　我會拒絕您的要求嗎？不。再會，我的主。

奧瑟羅　再會，我的苔絲狄蒙娜；我馬上就來看你。

苔絲狄蒙娜　愛米利婭， 來吧。您愛怎么樣就怎么樣，我總是服從您的。(苔絲狄蒙娜、愛米利婭同下。)

奧瑟羅　可愛的女人！ 要是我不愛你，愿我的靈魂永墮地獄！當(dāng)我不愛你的時候，世界也要復(fù)歸于混沌了。

伊阿古　尊貴的主帥——

奧瑟羅　你說什么，伊阿古？

伊阿古　當(dāng)您向夫人求婚的時候，邁克爾·凱西奧也知道你們在戀愛嗎？

奧瑟羅　他從頭到尾都知道。你為什么問起？

伊阿古　不過是為了解釋我心頭的一個疑惑，并沒有其他用意。

奧瑟羅　你有什么疑惑，伊阿古？

伊阿古　我以為他本來跟夫人是不相識的。

奧瑟羅　啊，不，他常常在我們兩人之間傳遞消息。

伊阿古　當(dāng)真！

奧瑟羅　當(dāng)真！嗯，當(dāng)真。你覺得有什么不對嗎？他這人不老實(shí)嗎？

伊阿古　老實(shí)，我的主帥？

奧瑟羅　老實(shí)！嗯，老實(shí)。

伊阿古　主帥，照我所知道的——

奧瑟羅　你有什么意見？

伊阿古　意見，我的主帥！

奧瑟羅　意見， 我的主帥！天哪，他在學(xué)我的舌，好像在他的思想之中，藏著什么丑惡得不可見人的怪物似的。你的話里含著意思。剛才凱西奧離開我的妻子的時候，我聽見你說，你不喜歡那種樣子；你不喜歡什么樣子呢？當(dāng)我告訴你在我求婚的全部過程中他都參預(yù)我們的秘密的時候，你又喊著說，“當(dāng)真！”蹙緊了你的眉頭，好像在把一個可怕的思想鎖在你的腦筋里一樣。要是你愛我，把你所想到的事告訴我吧。

伊阿古　主帥，您知道我是愛您的。

奧瑟羅　我相信你的話； 因?yàn)槲抑滥闶且粋€忠誠正直的人，從來不讓一句沒有忖度過的話輕易出口，所以你這種吞吞吐吐的口氣格外使我驚疑。在一個奸詐的小人，這些不過是一套玩慣了的戲法；可是在一個正人君子，那就是從心底里不知不覺自然流露出來的秘密的抗議。

伊阿古　講到邁克爾·凱西奧，我敢發(fā)誓我相信他是忠實(shí)的。

奧瑟羅　我也這樣想。

伊阿古　人們的內(nèi)心應(yīng)該跟他們的外表一致， 有的人卻不是這樣；要是他們能夠脫下假面，那就好了！

奧瑟羅　不錯，人們的內(nèi)心應(yīng)該跟他們的外表一致。

伊阿古　所以我想凱西奧是個忠實(shí)的人。

奧瑟羅　不，我看你還有一些別的意思。請你老老實(shí)實(shí)把你心中的意思告訴我，盡管用最壞的字眼，說出你所想到的最壞的事情。

伊阿古　我的好主帥，請?jiān)徫遥环彩俏颐稚蠎?yīng)盡的責(zé)任，我當(dāng)然不敢躲避，可是您不能勉強(qiáng)我做那一切奴隸們也沒有那種義務(wù)的事。吐露我的思想？也許它們是邪惡而卑劣的；哪一座莊嚴(yán)的宮殿里，不會有時被下賤的東西闖入呢？哪一個人的心胸這樣純潔，沒有一些污穢的念頭和正大的思想分庭抗禮呢？

奧瑟羅　伊阿古，要是你以為你的朋友受人欺侮了，可是卻不讓他知道你的思想，這不成合謀賣友了嗎？

伊阿古　也許我是以小人之腹度君子之心， 因?yàn)椤页姓J(rèn)我有一種壞毛病，是個秉性多疑的人，常常會無中生有，錯怪了人家；所以請您憑著您的見識，還是不要把我的無稽的猜測放在心上，更不要因?yàn)槲业暮鷣y的妄言而自尋煩惱。要是我讓您知道了我的思想，一則將會破壞您的安寧，對您沒有什么好處；二則那會影響我的人格，對我也是一件不智之舉。

奧瑟羅　你的話是什么意思？

伊阿古　我的好主帥， 無論男人女人，名譽(yù)是他們靈魂里面最切身的珍寶。誰偷竊我的錢囊，不過偷竊到一些廢物，一些虛無的東西，它只是從我的手里轉(zhuǎn)到他的手里，而它也曾做過千萬人的奴隸；可是誰偷去了我的名譽(yù)，那么他雖然并不因此而富足，我卻因?yàn)槭ニ蔀槌嘭毩恕?/p>

奧瑟羅　憑著上天起誓，我一定要知道你的思想。

伊阿古　即使我的心在您的手里， 您也不能知道我的思想；當(dāng)它還在我的保管之下，我更不能讓您知道。

奧瑟羅　嘿！

伊阿古　啊，主帥，您要留心嫉妒啊；那是一個綠眼的妖魔，誰做了它的犧牲，就要受它的玩弄。本來并不愛他的妻子的那種丈夫，雖然明知被他的妻子欺騙，算來還是幸福的；可是啊！一方面那樣癡心疼愛，一方面又是那樣滿腹狐疑，這才是活活的受罪！

奧瑟羅　啊，難堪的痛苦！

伊阿古　貧窮而知足， 可以賽過富有；有錢的人要是時時刻刻都在擔(dān)心他會有一天變成窮人，那么即使他有無限的資財(cái)，實(shí)際上也像冬天一樣貧困。天啊，保佑我們不要嫉妒吧！

奧瑟羅　咦， 這是什么意思？你以為我會在嫉妒里消磨我的一生，隨著每一次月亮的變化，發(fā)生一次新的猜疑嗎？不，我有一天感到懷疑，就要把它立刻解決。要是我會讓這種捕風(fēng)捉影的猜測支配我的心靈，像你所暗示的那樣，我就是一頭愚蠢的山羊。誰說我的妻子貌美多姿，愛好交際，口才敏慧，能歌善舞，彈得一手好琴，決不會使我嫉妒；對于一個賢淑的女子，這些是錦上添花的美妙的外飾。我也絕不因?yàn)槲易约旱娜秉c(diǎn)而擔(dān)心她會背叛我；她倘不是獨(dú)具慧眼，決不會選中我的。不，伊阿古，我在沒有親眼目睹以前，決不妄起猜疑；當(dāng)我感到懷疑的時候，我就要把它證實(shí)；果然有了確實(shí)的證據(jù)，我就一了百了，讓愛情和嫉妒同時毀滅。

伊阿古　您這番話使我聽了很是高興， 因?yàn)槲椰F(xiàn)在可以用更坦白的精神，向您披露我的忠愛之忱了；既然我不能不說，您且聽我說吧。我還不能給您確實(shí)的證據(jù)。注意尊夫人的行動；留心觀察她對凱西奧的態(tài)度；用冷靜的眼光看著他們，不要一味多心，也不要過于大意。我不愿您的慷慨豪邁的天性被人欺罔；留心著吧。我知道我們國里娘兒們的脾氣；在威尼斯她們背著丈夫干的風(fēng)流活劇，是不瞞天地的；她們可以不顧羞恥，干她們所要干的事，只要不讓丈夫知道，就可以問心無愧。

奧瑟羅　你真的這樣說嗎？

伊阿古　她當(dāng)初跟您結(jié)婚， 曾經(jīng)騙過她的父親；當(dāng)她好像對您的容貌戰(zhàn)栗畏懼的時候，她的心里卻在熱烈地愛著它。

奧瑟羅　她正是這樣。

伊阿古　好， 她這樣小小的年紀(jì)，就有這般能耐，做作得不露一絲破綻，把她父親的眼睛完全遮掩過去，使他疑心您用妖術(shù)把她騙走。——可是我不該說這種話；請您原諒我對您的過分的忠心吧。

奧瑟羅　我永遠(yuǎn)感激你的好意。

伊阿古　我看這件事情有點(diǎn)兒令您掃興。

奧瑟羅　一點(diǎn)不，一點(diǎn)不。

伊阿古　真的， 我怕您在生氣啦。我希望您把我這番話當(dāng)作善意的警戒。可是我看您真的在動怒啦。我必須請求您不要因?yàn)槲疫@么說了，就武斷地下了結(jié)論；不過是一點(diǎn)嫌疑，還不能就認(rèn)為是事實(shí)哩。

奧瑟羅　我不會的。

伊阿古　您要是這樣， 主帥，那么我的話就要引起不幸的后果，完全違反我的本意了。凱西奧是我的好朋友——主帥，我看您在動怒啦。

奧瑟羅　不，并不怎么動怒。我怎么也不能不相信苔絲狄蒙娜是貞潔的。

伊阿古　但愿她永遠(yuǎn)如此！但愿您永遠(yuǎn)這樣想！

奧瑟羅　可是一個人往往容易迷失本性——

伊阿古　嗯， 問題就在這兒。說句大膽的話，當(dāng)初多少跟她同國族、同膚色、同階級的人向她求婚，照我們看來，要是成功了，那真是天作之合，可是她都置之不理，這明明是違反常情的舉動；嘿！從這兒就可以看到一個荒唐的意志、乖僻的習(xí)性和不近人情的思想。可是原諒我，我不一定指著她說；雖然我恐怕她因?yàn)橐粫r的孟浪跟隨了您，也許后來會覺得您在各方面不能符合她自己國中的標(biāo)準(zhǔn)而懊悔她的選擇的錯誤。

奧瑟羅　再會， 再會。要是你還觀察到什么事，請讓我知道；叫你的妻子留心察看。離開我，伊阿古。

伊阿古　主帥，我告辭了。(欲去)

奧瑟羅　我為什么要結(jié)婚呢？ 這個誠實(shí)的漢子所看到、所知道的事情，一定比他向我宣布出來的多得多。

伊阿古　(回轉(zhuǎn))主帥，我想請您最好把這件事情擱一擱，慢慢再說吧。凱西奧雖然應(yīng)該讓他復(fù)職，因?yàn)樗麑τ谶@一個職位是非常勝任的；可是您要是愿意對他暫時延宕一下，就可以借此窺探他的真相，看他鉆的是哪一條門路。您只要注意尊夫人在您面前是不是著力替他說情；從那上頭就可以看出不少情事。現(xiàn)在請您只把我的意見認(rèn)作無謂的過慮——我相信我的確太多疑了——仍舊把尊夫人看成一個清白無罪的人。

奧瑟羅　你放心吧，我不會失去自制的。

伊阿古　那么我告辭了。(下)

奧瑟羅　這是一個非常誠實(shí)的家伙， 對于人情世故是再熟悉不過的了。要是我能夠證明她是一頭沒有馴服的野鷹，雖然我用自己的心弦把她系住，我也要放她隨風(fēng)遠(yuǎn)去，追尋她自己的命運(yùn)。也許因?yàn)槲疑煤诔螅鄙偌澥總儨厝犸L(fēng)雅的談吐；也許因?yàn)槲夷昙o(jì)老了點(diǎn)兒——雖然還不算頂老——所以她才會背叛我；我已經(jīng)自取其辱，只好割斷對她這一段癡情。啊，結(jié)婚的煩惱！我們可以在名義上把這些可愛的人兒稱為我們所有，卻不能支配她們的愛憎喜惡！我寧愿做一只蛤蟆，呼吸牢室中的濁氣，也不愿占住了自己心愛之物的一角，讓別人把它享用。可是那是富貴者也不能幸免的災(zāi)禍，他們并不比貧賤者享有更多的特權(quán)；那是像死一樣不可逃避的命運(yùn)，我們一生下來就已經(jīng)在冥冥中注定了要戴那頂?shù)姑沟木G頭巾。瞧！她來了。倘然她是不貞的，啊！那么上天在開自己的玩笑了。我不信。

苔絲狄蒙娜及愛米利婭重上。

苔絲狄蒙娜　啊， 我的親愛的奧瑟羅！您所宴請的那些島上的貴人們都在等著您去就席哩。

奧瑟羅　是我失禮了。

苔絲狄蒙娜　您怎么說話這樣沒有勁？您不大舒服嗎？

奧瑟羅　我有點(diǎn)兒頭痛。

苔絲狄蒙娜　那一定是因?yàn)樗俚木壒剩灰o的；讓我替您綁緊了，一小時內(nèi)就可以痊愈。

奧瑟羅　你的手帕太小了。(苔絲狄蒙娜手帕墜地。)隨它去；來，我跟你一塊兒進(jìn)去。

苔絲狄蒙娜　您身子不舒服，我很懊惱。

奧瑟羅、苔絲狄蒙娜下。

愛米利婭　我很高興我拾到了這方手帕； 這是她從那摩爾人手里第一次得到的禮物。我那古怪的丈夫向我說過了不知多少好話，要我把它偷出來；可是她非常喜歡這玩意兒，因?yàn)樗兴肋h(yuǎn)保存好，所以她隨時帶在身邊，一個人的時候就拿出來把它親吻，對它說話。我要去把那花樣描下來，再把它送給伊阿古；究竟他拿去有什么用，天才知道，我可不知道。我只不過為了討他的喜歡。

伊阿古重上。

伊阿古　啊！你一個人在這兒干嗎？

愛米利婭　不要罵；我有一件好東西給你。

伊阿古　一件好東西給我？一件不值錢的東西——

愛米利婭　嘿！

伊阿古　娶了一個愚蠢的老婆。

愛米利婭　啊！只落得這句話嗎？要是我現(xiàn)在把那方手帕給了你，你給我什么東西？

伊阿古　什么手帕？

愛米利婭　什么手帕！ 就是那摩爾人第一次送給苔絲狄蒙娜，你老是叫我偷出來的那方手帕呀。

伊阿古　已經(jīng)偷來了嗎？

愛米利婭　不，不瞞你說，她自己不小心掉了下來，我正在旁邊，乘此機(jī)會就把它拾起來了。瞧，這不是嗎？

伊阿古　好妻子，給我。

愛米利婭　你一定要我偷了它來，究竟有什么用？

伊阿古　哼，那干你什么事？(奪帕)

愛米利婭　要是沒有重要的用途，還是把它還了我吧。可憐的夫人！她失去這方手帕，準(zhǔn)要發(fā)瘋了。

伊阿古　不要說出來；我自有用處。去，離開我。(愛米利婭下。)我要把這手帕丟在凱西奧的寓所里，讓他找到它。像空氣一樣輕的小事，對于一個嫉妒的人，也會變成天書一樣堅(jiān)強(qiáng)的確證；也許這就可以引起一場是非。這摩爾人已經(jīng)中了我的毒藥的毒，他的心理上已經(jīng)發(fā)生變化了；危險(xiǎn)的思想本來就是一種毒藥，雖然在開始的時候嘗不到什么苦澀的味道，可是漸漸地在血液里活動起來，就會像硫礦一樣轟然爆發(fā)。我的話果然不差；瞧，他又來了！

奧瑟羅重上。

伊阿古　罌粟、 曼陀羅或是世上一切使人昏迷的藥草，都不能使你得到昨天晚上你還安然享受的酣眠。

奧瑟羅　嘿！嘿！對我不貞？

伊阿古　啊，怎么，主帥！別老想著那件事啦。

奧瑟羅　去！ 滾開！你害得我好苦。與其知道得不明不白，還是糊里糊涂受人家欺弄的好。

伊阿古　怎么，主帥！

奧瑟羅　她瞞著我跟人家私通，我不是一無知覺嗎？我沒有看見，沒有想到，它對我漠不相干；到了晚上，我還是睡得好好的，逍遙自得，無憂無慮，在她的嘴唇上找不到凱西奧吻過的痕跡。被盜的人要是不知道偷兒盜去了他什么東西，旁人也不去讓他知道，他就等于沒有被盜一樣。

伊阿古　我很抱歉聽見您說這樣的話。

奧瑟羅　要是全營的將士，從最低微的工兵起，都曾領(lǐng)略過她的肉體的美趣，只要我一無所知，我還是快樂的。啊！從今以后，永別了，寧靜的心緒！永別了，平和的幸福！永別了，威武的大軍、激發(fā)壯志的戰(zhàn)爭！啊，永別了！永別了，長嘶的駿馬、銳厲的號角、驚魂的鼙鼓、刺耳的橫笛、莊嚴(yán)的大旗和一切戰(zhàn)陣上的威儀！還有你，殺人的巨炮啊，你的殘暴的喉管里摹仿著天神喬武的怒吼，永別了！奧瑟羅的事業(yè)已經(jīng)完了。

伊阿古　難道一至于此嗎，主帥？

奧瑟羅　惡人，你必須證明我的愛人是一個淫婦，你必須給我目擊的證據(jù)；否則憑著人類永生的靈魂起誓，我的激起了的怒火將要噴射在你的身上，使你悔恨自己當(dāng)初不曾投胎做一條狗！

伊阿古　竟會到了這樣的地步嗎？

奧瑟羅　讓我親眼看見這種事實(shí)，或者至少給我無可置疑的切實(shí)的證據(jù)，不這樣可不行；否則我要活活要你的命！

伊阿古　尊貴的主帥——

奧瑟羅　你要是故意捏造謠言，毀壞她的名譽(yù)，使我受到難堪的痛苦，那么你再不要祈禱吧；放棄一切惻隱之心，讓各種駭人聽聞的罪惡叢集于你罪惡的一身，盡管做一些使上天悲泣、使人世驚愕的暴行吧，因?yàn)槟悻F(xiàn)在已經(jīng)罪大惡極，沒有什么可以使你在地獄里沉淪得更深的了。

伊阿古　天啊！您是一個漢子嗎？您有靈魂嗎？您有知覺嗎？上帝和您同在！我也不要做這勞什子的旗官了。啊，倒霉的傻瓜！你一生只想做個老實(shí)人，人家卻把你的老實(shí)當(dāng)作了罪惡！啊，丑惡的世界！注意，注意，世人啊！說老實(shí)話，做老實(shí)人，是一件危險(xiǎn)的事哩。謝謝您給我這一個有益的教訓(xùn)，既然善意反而遭人嗔怪，從此以后，我再也不對什么朋友掬獻(xiàn)我的真情了。

奧瑟羅　不，且慢；你應(yīng)該做一個老實(shí)人。

伊阿古　我應(yīng)該做一個聰明人；因?yàn)槔蠈?shí)人就是傻瓜，雖然一片好心，結(jié)果還是自己吃了虧。

奧瑟羅　我想我的妻子是貞潔的，可是又疑心她不大貞潔；我想你是誠實(shí)的，可是又疑心你不大誠實(shí)。我一定要得到一些證據(jù)。她的名譽(yù)本來是像狄安娜的容顏一樣皎潔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染上污垢，像我自己的臉一樣黝黑了。要是這兒有繩子、刀子、毒藥、火焰或是使人窒息的河水，我一定不能忍受下去。但愿我能夠掃空這一塊疑團(tuán)！

伊阿古　主帥，我看您完全被感情所支配了。我很后悔不該惹起您的疑心。那么您愿意知道究竟嗎？

奧瑟羅　愿意！嘿，我一定要知道。

伊阿古　那倒是可以的；可是怎樣辦呢？怎樣才算知道了呢，主帥？您還是眼睜睜地當(dāng)場看她被人奸污嗎？

奧瑟羅　啊！該死該死！

伊阿古　叫他們當(dāng)場出丑，我想很不容易；他們干這種事，總是要避人眼目的。那么怎么樣呢？又怎么辦呢？我應(yīng)該怎么說呢？怎樣才可以拿到真憑實(shí)據(jù)？即使他們像山羊一樣風(fēng)騷，猴子一樣好色，豺狼一樣貪淫，即使他們是糊涂透頂?shù)纳倒希部床坏剿麄冞@一幕把戲。可是我說，有了確鑿的線索，就可以探出事實(shí)的真相；要是這一類間接的旁證可以替您解除疑惑，那倒是不難讓你得到的。

奧瑟羅　給我一個充分的理由，證明她已經(jīng)失節(jié)。

伊阿古　我不歡喜這件差使；可是既然愚蠢的忠心已經(jīng)把我拉進(jìn)了這一樁糾紛里去，我也不能再保持沉默了。最近我曾經(jīng)和凱西奧同過榻；我因?yàn)檠劳床荒苋胨皇郎嫌幸环N人，他們的靈魂是不能保守秘密的，往往會在睡夢之中吐露他們的私事，凱西奧也就是這一種人；我聽見他在夢寐中說，“親愛的苔絲狄蒙娜，我們須要小心，不要讓別人窺破了我們的愛情！”于是，主帥，他就緊緊地捏住我的手，嘴里喊，“啊，可愛的人兒！”然后狠狠地吻著我，好像那些吻是長在我的嘴唇上，他恨不得把它們連根拔起一樣；然后他又把他的腳擱在我的大腿上，嘆一口氣，親一個吻，喊一聲“該死的命運(yùn)，把你給了那摩爾人！”

奧瑟羅　啊，可惡！可惡！

伊阿古　不，這不過是他的夢。

奧瑟羅　但是過去發(fā)生過什么事就可想而知； 雖然只是一個夢，怎么能不叫人起疑呢。

伊阿古　本來只是很無謂的事，現(xiàn)在這樣一看，也就大有文章了。

奧瑟羅　我要把她碎尸萬段。

伊阿古　不，您不能太鹵莽了；我們還沒有看見實(shí)際的行動；也許她還是貞潔的。告訴我這一點(diǎn)： 您有沒有看見過在尊夫人的手里有一方繡著草莓花樣的手帕？

奧瑟羅　我給過她這樣一方手帕；那是我第一次送給她的禮物。

伊阿古　那我不知道；可是今天我看見凱西奧用這樣一方手帕抹他的胡子，我相信它一定就是尊夫人的。

奧瑟羅　假如就是那一方手帕——

伊阿古　假如就是那一方手帕，或者是其他她所用過的手帕，那么又是一個對她不利的證據(jù)了。

奧瑟羅　啊，我但愿那家伙有四萬條生命！單單讓他死一次是發(fā)泄不了我的憤怒的。現(xiàn)在我明白這件事情全然是真的了。瞧，伊阿古，我把我的全部癡情向天空中吹散；它已經(jīng)隨風(fēng)消失了。黑暗的復(fù)仇，從你的幽窟之中升起來吧！愛情啊，把你的王冠和你的心靈深處的寶座讓給殘暴的憎恨吧！脹起來吧，我的胸膛，因?yàn)槟阋呀?jīng)滿載著毒蛇的螫舌！

伊阿古　請不要生氣。

奧瑟羅　啊，血！血！血！

伊阿古　忍耐點(diǎn)兒吧；也許您的意見會改變過來的。

奧瑟羅　決不，伊阿古。正像黑海的寒濤滾滾奔流，奔進(jìn)馬爾馬拉海，直沖達(dá)達(dá)尼爾海峽，永遠(yuǎn)不會后退一樣，我的風(fēng)馳電掣的流血的思想，在復(fù)仇的目的沒有充分達(dá)到以前，也決不會踟躕回顧，化為繞指的柔情。(跪)蒼天在上，我倘不能報(bào)復(fù)這奇恥大辱，誓不偷生人世。

伊阿古　且慢起來。(跪)永古炳耀的日月星辰，環(huán)抱宇宙的風(fēng)云雨霧，請你們?yōu)槲易髯C： 從現(xiàn)在起，伊阿古愿意盡心竭力，為被欺的奧瑟羅效勞；無論他叫我做什么殘酷的事，我一切唯命是從。

奧瑟羅　我不用空口的感謝接受你的好意，為了表示我的誠心的嘉納，我要請你立刻履行你的諾言： 在這三天以內(nèi)，讓我聽見你說凱西奧已經(jīng)不在人世。

伊阿古　我的朋友的死已經(jīng)決定了，因?yàn)檫@是您的意旨；可是放她活命吧。

奧瑟羅　該死的淫婦！ 啊，咒死她！來，跟我去；我要為這美貌的魔鬼想出一個干脆的死法。現(xiàn)在你是我的副將了。

伊阿古　我永遠(yuǎn)是您的忠仆。(同下)

(朱生豪譯)

【賞析】

《奧瑟羅》的故事脫胎于一部1566年出版的意大利小說，作者是吉奧瓦尼·巴蒂斯塔·辛西奧。原著的情節(jié)比較簡單： 主人公奧瑟羅是摩爾族的黑人英雄，伊阿古向奧瑟羅的妻子苔絲狄蒙娜求愛，遭到拒絕，于是，他產(chǎn)生了強(qiáng)烈的報(bào)復(fù)心理。伊阿古對奧瑟羅說，苔絲狄蒙娜是下級軍官凱西奧的情人，奧瑟羅在一怒之下，伙同伊阿古用裝滿沙子的長襪勒死了苔絲狄蒙娜。為掩蓋罪行，他們燒毀了房子。案發(fā)后法庭做出判決： 奧瑟羅被驅(qū)逐出境，最后被妻子的家人殺死；伊阿古被拷打致死；凱西奧幸存。莎士比亞將小說改編為一出五幕戲劇，1604年《奧瑟羅》問世之后，一經(jīng)上演即獲得巨大成功，成為家喻戶曉的經(jīng)典悲劇。

劇中的奧瑟羅是威尼斯共和國將軍，雖然位高權(quán)重，但卻是黑皮膚的摩爾人。奧瑟羅的妻子苔絲狄蒙娜，是位身份尊貴的貴族的女兒。她從奧瑟羅坎坷、驚險(xiǎn)的奮斗史，了解了他內(nèi)心深處的高貴，不顧父親的反對委身相隨。兩人的愛情本來甜蜜、美滿，但奧瑟羅的旗官伊阿古因惱恨奧瑟羅重用凱西奧而不是自己，又懷疑自己的妻子與奧瑟羅私通，于是決定謀害奧瑟羅與凱西奧。

伊阿古假裝自己是為了奧瑟羅，不斷暗示奧瑟羅的妻子苔絲狄蒙娜不貞，“惡魔往往用神圣的外表，引誘世人干最惡的罪行” (第二幕第三場)。本文節(jié)選的這一部分就表現(xiàn)了伊阿古利用奸計(jì)，煽起奧瑟羅懷疑、猜忌，乃至相信妻子對己不忠。

莎士比亞通過極具個性化的語言將劇中人物刻畫得有血有肉、性格鮮明。伊阿古工于心計(jì)，首先用吞吞吐吐的話來暗示凱西奧對奧瑟羅不忠，“人們的內(nèi)心應(yīng)該跟他們的外表一致， 有的人卻不是這樣；要是他們能夠脫下了假面，那就好了！”他又立即偽裝進(jìn)行自我批評：“……我承認(rèn)我有一種壞毛病，是個秉性多疑的人，常常會無中生有，錯怪了人家……”隨即，伊阿古又暗指凱西奧與苔絲狄蒙娜有私情：“……本來并不愛他的妻子的那種丈夫，雖然明知被他的妻子欺騙，算來還是幸福的；可是啊！一方面那樣癡心疼愛，一方面又是那樣滿腹狐疑，這才是活活的受罪！”“……天啊，保佑我們不要妒忌吧……”這種遮遮掩掩比直接的誹謗顯然“效果”更好： 奧瑟羅被說動了：“……也許因?yàn)槲疑煤诔螅鄙偌澥總儨厝犸L(fēng)雅的談吐；也許因?yàn)槲夷昙o(jì)老了點(diǎn)兒——雖然還不算頂老——所以她才會背叛我……”“我想我的妻子是貞潔的，可是又疑心她不貞潔；我想你(指伊阿古)是誠實(shí)的，可是又疑心你不大誠實(shí)。我一定要得到一些證據(jù)。” 這些對話，表現(xiàn)了奧瑟羅的情感起伏變化，使讀者體會到主人公是如何一步步走向悲劇的結(jié)局。奧瑟羅很清楚，雖然威尼斯城的官員們都很尊敬他，但很多人對他口服心不服，背后叫他黑鬼。無論奧瑟羅表現(xiàn)得如何威武自豪，他的內(nèi)心始終存在自卑，這種自卑感使他對伊阿古所說的話由短暫的懷疑到深信不疑、信以為真。

完全未察覺險(xiǎn)惡、全心全意愛著丈夫的苔絲狄蒙娜不小心丟掉了一條奧瑟羅贈送的定情手帕，伊阿古將手帕放到凱西奧房里，便“證實(shí)”了苔絲狄蒙娜的罪名。奧瑟羅因痛苦而至瘋狂，親手把苔絲狄蒙娜活活扼死，可憐的苔絲狄蒙娜到死還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錯。事后，奧瑟羅發(fā)現(xiàn)妻子是無辜的，他悔恨、悲痛，拔劍自刎，倒在妻子的身上。

伊阿古的陰謀是造成奧瑟羅悲劇的直接原因，而奧瑟羅的嫉妒和輕信則是更深層的原因。奧瑟羅產(chǎn)生強(qiáng)烈的嫉妒心理，是由于他對苔絲狄蒙娜的愛既深又切，正如他說，“倘不是我真心愛戀溫柔的苔絲狄蒙娜，即使給我大海中所有的珍寶，我也不愿意放棄我的無拘無束的自由生活，來俯就家室的羈縛的”(第一幕第二場)。疑心的折磨使他既怨恨苔絲狄蒙娜，又嫉妒凱西奧。這種嫉妒還表現(xiàn)為奧瑟羅承受不了自尊心所受的傷害，羞于啟齒向當(dāng)事人求證，只是一味地胡猜亂疑，捕風(fēng)捉影去尋求所謂的證據(jù)，結(jié)果被狡詐的伊阿古利用。奧瑟羅受到精神上的極大刺激后，糊涂到極點(diǎn)，終于做出無法彌補(bǔ)的蠢事。在自盡前奧瑟羅對威尼斯派來的使者說了最后一番話：“你們應(yīng)當(dāng)說我是一個戀愛上不智而過于深情的人： 一個不容易發(fā)生嫉妒的人，可是一旦被人煽動以后，就會糊涂到極點(diǎn)。”(第五幕第二場)但普希金曾指出：“奧瑟羅生性并不嫉妒，恰恰相反，他對人是輕信的。”正是輕信這一點(diǎn)，造成了奧瑟羅最大的悲劇。柯勒律治也強(qiáng)調(diào)說，奧瑟羅殺死苔絲狄蒙娜是由于他堅(jiān)信伊阿古的忠誠。伊阿古的詭詐和自己的輕信使他輕易被騙。亞里士多德認(rèn)為，悲劇的災(zāi)難在某種意義上是對人物性格弱點(diǎn)、過失的懲罰。嫉妒與輕信這兩大致命弱點(diǎn)，使奧瑟羅成了理想破滅的悲劇人物，成為自身過失的受害者。

《奧瑟羅》雖然創(chuàng)作于四百多年前，但至今仍上演于世界各地的舞臺，成為歷演不衰的劇目，有的國家還將其拍成電影，深受人們的喜愛。

(楊曉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