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笛

冰雪中的春天（組詩選二）

回憶烏魯木齊的一場雪

大雪突降在天山以北，廣闊的沙丘和平原地帶

我聽見那些停留在路上的風，正在裹挾著

西伯利亞的雪，亞細亞的雪，亞洲中心的雪

而山坳中的烏魯木齊，猶如一位彎腰的婦女

在這個夜晚我看不見她積雪的臉龐上，淚水的模樣

大雪正以其緩慢的速度，消解著遠處的風暴

沒有哪一場雪，可以這樣細密而綿長

一如往事呀，三千里的河山，白發如雪

只是暮色蒼蒼，望不見一條故鄉路

如果我只是一個毗鄰的少年，在寒冬之外

坐擁烏魯木齊的這個夜晚里，又一場大雪

我多么愿意看到的是自己晚年的美景

那些冰，發出過聲音的雪

這些夜晚有如行人的街道，你無法抵達的睡眠

還有四野的空闊里，水一樣的冰涼

那些冰，發出過聲音的雪，在慢慢蘇醒

仿佛一個諾言，需要忍受最漫長的冬季

現在可以放手而去，一條路通向早晨的山頂

另一條路，通向密林深處一片冰潔的湖面

你是否愿意做一個遲到的老人，穿過晨光中的迷霧

行走在早已光禿的枝條下，恍惚中的綠蔭

我又一次看見了一個人，在雪地上的行走，多么早

那一雙腳步，那些冰，發出過聲音的雪

（選自《詩刊》上半月刊2010年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