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故事說，德行

住在難攀登的高山，

由純潔女神們掩護，

凡人眼睛看不見，

除非從心底里流出血汗，

才能登上這人性高峰。

(水建馥譯)

注釋：

“人性”或譯“剛強”，和“懦弱”相對。

【賞析】

人要成其為人，僅僅擁有自然本性是不夠的，還得有人性。在西摩尼得斯看來，人性的高峰便是德行。但德行“住在難攀登的高山”，“除非從心底里流出血汗，/才能攀登上這人性高峰”。詩的最后兩句形象而富于哲理，點出了全詩的主旨。在詩人眼中，德行并非生而有之，凡夫俗子也不知德行為何物，只有那些不畏艱難、勇于探索的人，才能攀登上德行這一人性的高峰。

西摩尼得斯的這一見解并非一家之見，它與《荷馬史詩》可謂一脈相承。在《伊利亞特》和《奧德賽》中，我們可以看到，在當時希臘人民心目中最崇敬的英雄奧德修斯的身上，就體現了希臘人所認為最高尚的品德——智慧、勇敢、節制和正義。古希臘哲學家們在以后所說的四大德也正是這一觀點的延續。蘇格拉底提出，道德即智慧。一個有道德的人應當懂得如何節制自己的行為，如何在面對誘惑時更好地做出選擇；他應當知道什么是善惡、美丑，什么是正義、邪惡，什么是勇敢、懦弱。蘇格拉底的弟子柏拉圖關于品德也持相似的看法： 品德即智慧、勇敢、節制和正義。柏拉圖認為，人應當成為“自己的主人”，而非受制于欲望和享樂。斯多葛派主張最高的善乃是德行，一個人不能夠被外部的原因剝奪掉德行。犬儒學派宣揚和踐行一種像狗一樣的、最簡陋的生活方式。他們將知識直接導向了實踐，其目的就在于使人“依德行而生活”，并因德行而幸福。

大概是因慣于寫墓志詩之故，西摩尼得斯的這首詩“用筆極為經濟，一字一字像是刻在石板上那樣整齊”(王佐良語)。語言樸素、凝練，初看莊重沉靜、波瀾不驚，實則蘊含著作者強烈的情感——對德行的崇尚及其對德行來之不易的強調。此后，對德行的贊美在后代詩人的詩歌作品中屢見不鮮，浪漫主義詩人華茲華斯甚至發出過這樣的感慨： 詩人是“人性的最堅強的保衛者，是支持者和維護者，他所到之處都播下人的情誼和愛”。顯然，“人的情誼和愛”總是與德行和人性聯系在一起的。古往今來，德行和人性，這一涉及人的尊嚴和完善的話題，一直得到全人類的共同關注——這可是人之所以為人的基本的構成要件！這首詩較早觸及了人性的基本要素——德行，這恐怕就是其影響力能夠經久不衰的重要原因。

(楊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