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戈爾訪華的風(fēng)波
羅賓德羅那特·泰戈爾是近代以來中國人民最熟悉最愛戴的印度朋友。他早在1881年20歲的時候就很關(guān)心中國問題,曾寫過一篇激烈譴責(zé)英國人到中國販賣鴉片的文章,叫做《在中國的死亡的貿(mào)易》,說:“這種貿(mào)易和積累財富的方法,只有用客氣的口氣才能叫做貿(mào)易。它簡直就是強盜行為。”1916年,他于訪日途中駐足新加坡,見到中國的碼頭工人,從他們身上看到了“蘊藏著的整個中國的巨大力量”。他寫道:“中國這種巨大的力量,一旦能夠在現(xiàn)代化的道路上運行,那就是說,掌握現(xiàn)代科學(xué),那時候在世界上恐怕沒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攔它的前進。”他對中國懷有極深的感情,在各種書籍文章中時常談?wù)撝袊6袊矫妫?915年開始介
紹他的作品,至今不斷,對中國文學(xué)的影響極大。1924年4月12日—5月30日,他在中國上海、杭州、南京、濟南、北京、太原、漢口等地訪問,引起中國政治界、思想界和文藝界的高度重視,報刊上大量發(fā)表消息和評論。他所到之處,必作演講。演講中則必稱中印友好。他說:“我不知道是什么緣故,到中國便像回故鄉(xiāng)一樣!”“我可以這樣說,印度感覺到同中國是極其親近的親屬。中國和印度是極老而又極親的兄弟。”“我想繼續(xù)印度以前到中國來的大師所未盡的事業(yè)。”“我們永遠也忘不掉在古老的年代里建立起來的關(guān)系。”
1937年“七七事變”以后,泰戈爾對日本原有的期望破滅了,9月21日,他復(fù)電蔡元培說:“我和我的人民完完全全同情你們國家。”10月11日,他在報上發(fā)表文章,譴責(zé)日本轟炸中國城市,支持印度抵制日貨的運動。1938年1月9日,印度人民舉辦支援中國日。6月,泰戈爾發(fā)表《致中國人民書》;9月,他連寫兩封義正辭嚴的信痛斥日本軍國主義分子,說:“中國是征服不了的,她的文明有無窮無盡的潛力,她的人民不顧一切地忠于國家,空前地團結(jié)了起來,正為那個國家創(chuàng)造著一個新的世紀。”①
泰戈爾為中印文化交流做了許多事。這里重點談?wù)勊脑L華和他對中國文學(xué)界的影響。
泰戈爾于19世紀80年代開始寫作,20世紀初進入黃金時代。1912年,由詩人自譯為英文的《吉檀迦利》轟動歐洲,1913年獲諾貝爾文學(xué)獎。對此,我國文學(xué)界立即作出反響,1913年《東方雜志》第10卷第4號上刊登出錢智修的文章《臺莪爾氏之人生觀》,這是我國最早介紹泰戈爾生平和思想的文章。1915年,陳獨秀在其主編的《青年雜志》第1卷第2期上譯介了泰戈爾詩4首,這是我國對泰戈爾著作的最早譯介。1917年,《婦女雜志》第3卷第6—9期上連載了天風(fēng)、無我譯的三篇小說。1918年,《新青年》第5卷第3期上刊出劉半農(nóng)譯的泰戈爾詩二首。1920年以后,泰戈爾的詩歌、小說、戲劇、論文、書信、講演、自傳等被大量譯介過來。當時登載泰戈爾著作的雜志約有30余種。譯者主要有:鄭振鐸、趙景深、施蜇存、劉大白、葉紹鈞、沈澤民、沈雁冰、許地山、徐志摩、瞿世英等。從1920年至1925年,泰戈爾的主要著作幾乎都有了中譯本。有些重要著作甚至有五種以上的譯本。我國評論家寫的介紹泰戈爾生平、思想的文章和評論等也很多。
當時的中國思想界和文壇上之所以出現(xiàn)這股“泰戈爾熱”,主要是由外部世界和中國國情決定的,其直接的原因則是他于1924年來華訪問。在其來華之前,他曾到歐洲和日本訪問過,并萌生了訪華的想法。1923年,他先派恩厚之來華聯(lián)系,得到中國學(xué)界的熱情邀請。于是,當年的《小說月報》于9、10月刊出“泰戈爾專號”(上、下),刊載了他的一些作品,并登出了10余篇歡迎和介紹性文章。其文章有鄭振鐸的《歡迎泰戈爾》、《泰戈爾傳》、《關(guān)于泰戈爾研究的四部書》、徐志摩的《泰山日出》、《泰戈爾來華》、《泰戈爾來華的確期》、王統(tǒng)照的《泰戈爾的思想及其詩歌的表象》、周越然的《給我力量》、得一的《泰戈爾的家乘》、樊仲云的《音樂家的泰戈爾》、徐調(diào)孚的《泰戈爾的重要著作介紹》等。1924年4月8日,泰戈爾乘船抵達香港,孫中山派專使帶去其歡迎信。12日,船抵上海,受到文學(xué)研究會等團體的歡迎,前來歡迎的還有鄭振鐸、瞿世英、徐志摩等若干社會名流。《小說月報》專辟《歡迎泰戈爾臨時增刊》。他在中國逗留近50天,去過七個城市,會見了許多人,其中有溥儀、梁啟超、胡適、沈鈞儒、梅蘭芳、汪大燮、熊希齡、范源廉、張逢春、楊丙辰、梁漱溟、林長民、張相文、梁思成等。泰戈爾于5月30日離華赴日。
泰戈爾這次來華在中國的思想界引起了一場爭論。當時中國正處在軍閥混戰(zhàn)時期,帝國主義趁機擴張在華勢力;孫中山在南方改組國民黨,提出“三大政策”,準備北伐;泰戈爾對此不了解,講話中對愛國主義、民主主義突出不夠,再加上一些人的利用,于是引起爭論;當時的一些進步人物(如陳獨秀、瞿秋白、惲代英、蕭楚女、沈雁冰等)主要對泰戈爾提倡東方精神文明,反對西方物質(zhì)文明不贊同,因而提出質(zhì)疑和批評。但總的說,泰戈爾這次來華對我國文學(xué)界的影響是深遠的。他對我國現(xiàn)代作家,如郭沫若、謝冰心、鄭振鐸、王統(tǒng)照、徐志摩等人,都有程度不同的影響。
在20年代的泰戈爾熱之后,30和40年代仍有泰戈爾作品的譯介,有的是重譯,有的是新譯,有的是再版。到50年代,由于中印關(guān)系的密切,譯介泰戈爾作品之風(fēng)再度興起;80年代改革開放,國人又掀起了一個研究泰戈爾的熱潮。這些都是后話了。
①以上引文據(jù)季羨林先生《泰戈爾與中國》一文,載《社會科學(xué)戰(zhàn)線》1979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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