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宣帝高洋
一天,北魏大將高歡想考察一下孩子們的膽識,便把孩子們叫到一塊,然后拿出一團亂絲,叫孩子們想法把它清理好。很多孩子呆立一傍,不知所措。唯獨有個男孩沉思了一會,然后突然拔出寶劍,將亂絲一斬為二,朗聲向他父親說:“治理亂世就象治理這團亂絲一樣,必須勇敢果斷。”
高歡欣慰地笑了,轉身對大臣薛琡說:“這些孩子中,唯獨這孩子將來會超過我的?!边@個人就是高歡次子高洋。
一、繼承父兄功業,代魏建齊
武定七年(549),年僅29歲的大丞相高澄被他的廚奴刺死,事出倉卒,朝中一片混亂。這時,19歲的高洋挺身而出,安慰大家說:“幾個不法之徒叛亂,大將軍受害,算不了什么大事,大家不必驚慌。”高洋雷厲風行,一方面親自指揮衛隊,搜捕刺客;另一方面親理朝政,大小軍國之事,井然有序?;靵y的政局又得到控制。
高洋繼承父兄職位后,一心想將東魏取而代之。當時,他的心腹高德政、徐之才、宋景業等人都敦促高洋盡早登基,但反對高洋“禪讓”的人也很多。高洋曾為此事去征求母親婁氏的意見,婁氏堅決反對:“你父親象龍,哥哥象虎,他們這樣有能耐的人都不敢妄自篡位,你是什么人物,敢仿效舜禹禪代?”
長史杜弼也反對高洋篡位,他說: “西魏是我們棘手的敵人,您一旦 ‘禪代’ 稱帝,西魏很可能挾天子率軍東向,那時您如何處置?”
徐之才對杜弼的話卻嗤之以鼻:“他宇文泰東征西討,目的還不是自己想當皇帝?對他沒有什么可擔心的?!?/p>
為了盡量爭取到一些當朝大臣的支持,高洋特派高德政去都城探探大臣們的意向,結果是大臣們一個個“王顧左右而言它。”高洋心急如焚,也等不及高德政回話,徑自率領大軍向首都挺進。既然文取不行,只好以武力相逼了。
武定八年(550)五月,高洋一到鄴城,就派司空潘樂,侍中張亮、黃門侍郎趙彥深等人去見孝靜帝,要他遵循天意,仿效堯舜,禪位給齊王。然后由楊愔把早已擬好的禪位制書遞了上去。孝靜帝含淚在制書上簽了名,又與嬪妃告別之后,即被趕出皇宮。高洋遂登基稱帝,年號天保,國號齊。
二、狼煙四起,馬首是瞻
北齊占據的面積很遼闊,今天的河北、山東、山西,河南、蘇北和皖北都在它的版圖之內,北齊西臨西魏,南傍梁朝,北靠契丹、柔然、山胡、庫莫奚等少數民族。
天保元年(550)十一月,高洋即皇位的消息一傳到西魏宇文泰耳朵里,宇文泰便親率大軍東進,他想試探試探這位年僅20歲的新皇帝是否象他老對手高歡一樣驍勇善戰。西魏大軍一直推進到建州(今山西絳縣東南),為了顯示自己的實力和才能,高洋趁機糾合六州鮮卑,舉行了一次大規模龐大的軍事演習。漫山遍野,刀槍林立,鼓聲喧天。宇文泰不由感嘆萬分:“高歡并沒有死啊!”說罷急忙班師。宇文泰覺得自己力量不如北齊,所以也一直偃兵息武,不敢輕易東向。高洋時期,東西方之間基本趨于平安無事,南北之間卻時常烽火遍野。
天保六年 (555),南梁大將王僧辯在內訌中被陳霸先謀殺,王僧辯外甥徐嗣先聞訊后忿忿不平,秘密串通譙州 (今安徽蒙城)、秦州 (今江蘇六合) 刺史徐嗣徽和南豫州(今安徽當涂)刺史任約,將所轄各州獻給北齊。他們乘陳霸先離開首都建康(今江蘇南京市) 去義興 (今浙江宜義) 的機會,率領五千精兵偷襲建康,血戰一天,攻下了建康城郊的石頭城。高洋知道后大為高興,立即派出五千精兵渡過長江,聲援徐嗣徽等人,南梁局勢一時十分危急。
陳霸先匆忙趕回建康,和群臣商議如何應戰。大臣韋載說:“建康雖然岌岌可危,但北齊還沒有占領建康以東和淮南地區,所以還有取勝的希望。現在應該兵分二路,一路趕緊把守淮南,保衛我們的運河糧道。另一路從北齊部隊背后包抄過去,切斷他們的糧食運輸線。這樣,北齊兵就可能不攻自亂。” 陳霸先立即按韋載建議布置兵力。
南梁兵力布置完畢后,陳霸先便對北齊發起了反攻。陳霸先命令大將侯安都進攻秦州,徐嗣徽大敗,秦州城重新被南梁收回。陳霸先率領大軍將石頭城包圍得水泄不通,石頭城頓時成為一座孤城。城內北齊兵堅持不到幾天,糧食和淡水都嚴重缺乏,水上漲到一升水換一匹絹。北齊大將達摩見勢不妙,便請求與南梁講和,并且主張互換人質。陳霸先一開始不答應,因為他看到: 只要再拖幾天,饑寒交加的北齊兵是不堪一擊的。但南梁的多數大臣都主張盡快講和,并要求陳霸先把自己的侄子陳曇朗當做人質。陳霸先迫于壓力,百般無奈地說:“現在各位都想和北齊講和,我如果違背大家愿望,你們又會指責我愛惜自己的侄子,而不愛惜國家?,F在我已決定把我的侄子當做人質,換取和平。不過,大家都明白,北齊向來不講信用,他們一旦羽毛豐滿,就會伺機反撲的。我只希望到那一天,大家能和我一起,盡心盡力保衛國家。”陳霸先說罷,便戎裝率兵和北齊大將達摩訂立了城下之盟,雙方交換人質,疲憊不堪的北齊兵日夜兼程,逃回中原。
形勢正如陳霸先所分析的那樣,奪取長江以北土地,迫使南梁稱臣歸附,是高歡父子極力想實現的欲望。高洋見達摩灰溜溜回來,不由分說,把達摩斬首。北齊兵休養一段時間后,天保七年(556)三月,高洋委派肖軌、庫狄伏連、尭難宗、東方老等大將率領十萬大軍向南梁撲去。北齊兵一路勢如破竹,一直南下攻入南梁首都建康郊外的倪塘。南梁舉朝上下一片恐怖。南梁大將陳霸先、周文育、侯安都等人匆忙應戰。兩軍剛要開戰,天公不作美,忽然刮起狂風,北齊軍處于順風,南梁軍處于逆風方向。陳霸先頓生恐懼:“兵書說:軍隊不能逆風作戰,否則不利?,F在可如何是好?”周文育騰身上馬,大聲吼道: “危急關頭,還講什么兵書!”說罷率領大軍向北齊軍撲去,北齊大敗而潰,北齊將領乞伏天勞被俘。北齊軍被迫往后退到玄武湖一帶,兩軍一時又處于對峙狀態。
北齊軍本想好好休養幾天再戰,不料連日大雨,平地漲水十多丈,軍營全被大水浸濕,士兵無奈,只好日夜蹲在泥濘之中,很多士兵手腳開始潰爛。南梁這頭局勢也不妙,由于北齊在長江以北布滿防線,以至于糧食無法運送到建康城內,城內士兵饑寒交加,大多甚至連拿起武器的力量都沒有了。陳霸先急中生智,派人從郊外農戶中搜括出幾千只鴨子,下令將士每天都以鴨子為食。
三天以后,陳霸先主動發起進攻,兵分兩路,一路截住北齊兵前鋒,另一路包抄北齊后路。北齊士兵連日饑寒,加上將領只逞勇武,不講戰略,致使軍隊首尾難應,兩頭受敵。數千北齊士兵被殺,其余倉皇敗逃,人馬相踐,不可勝計。北齊大將肖軌、東方老、王敬寶等將帥四十六人被俘。往北敗逃到長江南岸的北齊士兵相互爭搶竹筏,由于所載超重,竹筏一到江中就解體沉沒,士兵數以萬計淹死。一時之時,長江南北布滿尸體,船只無法航行。
在高洋的戎馬生涯中,還沒有遇到過這樣悲慘的戰績。高洋一時怒起,將南梁人質陳曇朗殺死,以解心頭之怒。平靜后又認識到自己實力確實難以制服南梁,因而在高洋在位期間,再也沒有發生過類似的戰爭。
北齊北面的少數民族,世代生活在貧瘠的沙漠之中。面對富饒的中原地區十分向往,契丹等少數民族不時南下,企圖奪取中原地區。天保四年 (553)九月,契丹南下攻入北齊境內,高洋聞訊后親自率領大軍北上,到白狼城(今遼寧建昌北)后,高洋兵分兩路,由大將韓軌率四千精騎往東切斷契丹退路,高洋自己親自率領五千大軍撲向契丹主力。高洋當時正當壯年,整天袒露上身,風塵仆仆,一日一夜行三百里不覺疲倦。契丹地帶糧食稀少,高洋大軍每天只是吃畜肉、喝生水。兩軍一交戰,高洋一馬當先,搶在大軍前面,一桿長矛所向披靡。士兵一看統帥身先士卒,個個以一當十,喊聲動天。這一場戰役,契丹慘敗,十萬多人被俘虜,十萬多頭牲畜被擄掠,契丹部族一時空虛。十二月,契丹不得不向北齊投降,稱臣朝貢。南北之間又恢復了和平狀態。
天保六年 (555),北齊為了加強北疆防御能力,動用數萬民工,在西起恒州 (今山西大同市) 東到幽州 (今河北居庸關),綿延九百多里的地方,建筑長城。
三、荒淫暴虐,歷史罕見
高洋即位六、七年后,隨著四鄰安定,大權統攝,高洋意志開始松弛,由勤勉走向荒淫、暴虐。高洋常常涂脂抹粉,穿著婦女的衣服在大街上招搖過市。或者招納一大批婦女進宮,供自己和親信日夜放縱。高洋曾有一個非常寵愛的薛嬪,容貌傾國,姿色萬千。高洋和她如膠似漆、整日廝守在一起。一天,高洋喝得酩酊大醉,忽然想起薛嬪曾和昭武王高岳有過曖昧關系,一時妒心大發,抽出匕首把薛嬪殺了,然后把尸體揣在懷里,又醉醺醺地去找人喝酒。酒過三巡,高洋忽然從懷里把尸體掏出,然后若無其事地將尸體一一支解,把薛嬪的髀骨做成一個瑟琶,自彈自唱起來。在座者個個毛骨悚然,全身戰栗。
高洋母親婁太后看到高洋整天沉溺在酒色之中非常生氣。有一次,她舉起手杖朝高洋打去,大罵:“什么樣的父親生什么樣的兒子!”高洋滿嘴酒氣,毫不示弱:“你這老太婆還敢罵我,明天我把你嫁給胡人去當老婆?!眾涮髿獾没柝蔬^去。高洋還不甘休,到晚上一個人偷偷鉆到太后床底下,等太后上床后,高洋雙手將床板舉起,婁太后驚慌失措,從床上滾了下來。
荒淫的高洋有一次在街上問一個婦女說: “你看當今天子怎么樣?”那位婦女嗤之以鼻: “瘋瘋癲癲,象什么天子!”高洋立即把她殺死。
高洋到晚年十分暴虐,最喜歡殺人取樂。楊愔為了滿足他的欲望,特意制作了長鋸、碓、大鑊等刑具,陳列在朝廷,并且從死囚中挑選一批強壯的當作御囚,供高洋發泄殺人之欲。
高洋還沒當皇帝的時候,有一次和他的堂弟永安王高浚去齊世宗高澄那里玩。三人正在朝廷說著話,高洋鼻涕流了出來,自己也沒發現。高浚連忙責罵旁邊的侍從:“你們還不敢快去為我哥哥擦鼻涕!”高浚好心不得好報,高洋誤以為高浚故意戲弄他,從此對他耿耿于懷。
高洋即位后,高浚當上了青州刺史。政通人和,百姓對他很尊敬。高浚聽說高洋整天聲色狗馬,十分憂慮,親自跑到首都去見高洋,準備好好勸他改過自新。一進皇宮,發現高洋正赤身裸體和一群婦女鬼混,高浚很氣憤:“這不是君主所該干的事。太不成體統!”高浚見楊愔在傍邊,又走過大罵楊愔身為丞相卻阿諛奉承,見過不諫。高洋氣得將高浚打入地牢,吃飯拉屎全在一塊,這樣一關就是幾年。幾年后,高洋幸災樂禍地去地牢看看高浚怎么樣了。高浚早已形容枯槁,奄奄一息。見高洋進來,高浚哭聲凄慘,請求高洋赦免。高洋一開始有點心動,但轉而又想: 一旦將他放出,他將是個隱患,還不如斬草除根算了。于是高洋叫隨從用長矛刺死高浚,長矛一刺,高浚便死死拉住。高洋見一計不成,又下令燃起木柴,將高浚活活燒死。火滅后,只見高浚皮毛都已燒裂,尸體象木炭一樣發黑。高洋見他已死,便把高浚的妻子賜給殺害高浚的侍從為妾,以資鼓勵。
天保十年(559),高洋忽然問身邊的大臣:“當年漢武帝為什么經呂后之亂后還能中興?”大臣問答說: “那是因為當年呂后上臺,沒有將劉氏斬盡殺絕,所以后來劉氏又中興了?!备哐笊钜詾槿?,想起自己雖然代魏建立了北齊,但北魏的皇族元氏還大量存在,他覺得這是一個隱患,便下詔將姓元的全部殺死。前后殺害七百二十一人,甚至連嬰兒也不放過,放縱士兵用長矛將嬰兒挑起,扔向空中作樂。元氏尸體全都扔進漳河,結果漳河兩岸捕魚的人剖魚的時候常常發現魚腹中殘留人的腳指甲,惡心得漳河兩岸的居民很久都不敢再吃魚。
高洋晚年由于過于荒淫、暴虐,身體虛虧,結果在天保十年(559)十月就得病死去,時年31歲,葬于武寧陵,廟號顯祖,謚號文宣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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