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秦·汲冢瑣語
亦題《瑣語》或《古文瑣語》。戰國初期志怪小說集。撰人不詳,從書中多記晉事來看,當“是三家分晉前或后的晉國史官”(李劍國《唐前志怪小說史》)。原書為戰國竹簡古文字,故亦稱《古文瑣語》,原書已佚。西晉太康二年(281),于汲縣戰國魏襄王冢出土,即稱今名。《隋書·經籍志》史部雜史類著錄,四卷,注謂“汲冢書”。唐代尚存汲冢本,兩《唐志》即錄目,至宋代又佚。今存佚文二十余條。清有四種輯本:洪頤煊輯載《經典集林》卷九,嚴可均輯載《全上古三代文》卷十五,馬國翰輯載《玉函山房輯佚書》卷六十三,王仁俊輯載《玉函山房輯佚書續編》。其書體例與《國語》相似,按國別記事,分《夏殷春秋》、《晉春秋》等,遺文中尚有記周、魯、齊、宋等國傳說的。本書內容多為卜筮、占夢、神怪、妖異之類的故事或傳說,即胡應麟所謂“諸國卜夢妖怪相書”。這些內容可分為四類: (1) 記卜筮之靈驗。如《范獻子》,寫范獻子卜獵,命人占之,其繇曰: “君子得黿,小人遺冠。”結果,范獻子“獵而無得,遺其豹冠”,應驗了卜筮之詞。(2)記夢驗,多涉及鬼神。如《齊景公》,寫齊景公伐宋,于曲陵夢見伊尹之神靈,怒言警告齊景公,故景公“遂不果伐宋”。又如《晉平公》,寫晉平公夢見“赤熊窺屏”,事涉古神話共工、顓頊爭帝事。這兩個故事的內容雖無足稱道,但從中可見出當時列國之間的政治軍事斗爭和特定的社會心理,曲折地表現了作者反對統治者的好戰行為的思想傾向,有一定認識價值。(3) 記妖祥,亦間涉神鬼。如《隕石》,即寫所謂 “災妖”。又如《五色鳥》,則寫吉祥。其中故事摻合了博物傳說,將奇異動物的出現同政治聯系起來,表現了作者對人事的關注。(4)記其它預言吉兇的故事。如《師曠》,寫師曠善辨音而能預知吉兇,把這個真實人物寫得頗為神奇。又如 《刑史子臣》,寫刑史子臣預言了宋景公之死日,后來景公臨近死期,雖逃于瓜圃,亦不免于死。還有一則卜夢故事,即《晉治氏女徒》,記敘了女奴被蹂躪后因病遭棄的悲慘命運,很有現實意義。這反映了作者進步的思想傾向。在藝術上,此書亦很有特色。(1) 善于把奇特瑰麗的想象與歷史上的真人相結合,熔歷史傳說與幻怪故事于一爐。如《師曠》,寫師曠這個樂師正在鼓瑟時,突然輟而笑,預言某月某日,“齊君與其嬖人戲,墜于床而傷其臂”,后來派人問之于齊侯,果然有此事。這個以真實歷史人物為依據而虛幻化了的奇異故事,巧妙地譏諷了齊侯的淫逸。(2) 它繼承了史傳的記敘手法,記事首尾完整而精煉簡潔,著重寫人物言行,頗能表達人物特定情緒和形象特征。如《晉治氏女徒》,描寫了女奴美麗的夢幻,很有抒情意味,女奴感情的變化曲曲傳神,形象真切感人。《范獻子卜獵》、《刑史子臣》,分別畫出范獻子和宋景公的狼狽猥瑣之狀,語含嘲諷,簡約而有趣味。《豫讓》條,描寫豫讓拔劍呼天而擊衣,形象特征極為鮮明。這些都給后世志怪小說的創作,提供了可資借鑒的藝術表現經驗。《汲冢瑣語》上承《訓語》摭取歷史遺聞、神話傳說之統,下又接受《左傳》、《國語》雜異聞于歷史,以及《國語》分國記事的體例的影響,形成了自己搜奇摭異,叢語瑣談的獨特面貌,奠定了它作為志怪小說濫觴的地位。其中記載的若干故事為后代志怪雜書所取,曾長期流傳。如《姜后諫宣王》事,被劉向采入《列女傳》;《齊景公伐宋做夢》事,《晏子春秋·內篇》 亦載,后來又被記入《論衡·死偽》 及 《博物志》卷七中; 王浮《神異記》記有 “晉治氏女徒”條; 干寶 《搜神記》卷八有“刑史子臣”事等。有不少志怪書都曾以此為 “師范” ( 《史通·申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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