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兩晉南北朝·劉義慶·賣胡粉女子
亦題《賣胡粉女》、《買胡粉男》、《買粉兒》。南朝宋志怪小說。劉義慶撰。原載《幽明錄》。《太平廣記》卷二七四引載。魯迅《古小說鉤沉》、鄭晚晴校注《幽明錄》皆輯錄。吳組緗等《歷代小說選》、李劍國《唐前志怪小說輯釋》皆選入。胡粉,《釋名·釋首飾》:“胡粉,胡,醐也,脂合以涂面也。”小說敘寫賣胡粉女子與一買粉兒的愛情故事。富家兒游市,見一賣胡粉的美麗姑娘,乃托買粉,向她表達愛意。這樣好幾次后,姑娘疑心,便問他買這多粉有什么用場,富家兒便道出了“意相愛樂,不敢自達”的心境。姑娘很受感動,答應和他私會。至會期,由于他喜悅過望,而猝然死去。姑娘驚呆而無措,只得離去。后來,富家父母知道了此事,就告姑娘殺人之罪。姑娘懇求縣官,讓她臨死前去對著死尸哭祭一番。待哭祭時,富家兒突然復活,兩人終于結成夫妻。小說反映了封建社會青年男女對待愛情的真摯態度和追求幸福生活的美好愿望。作品人物形象鮮明生動,真實感人。女主人公賣胡粉女是一個美麗聰慧的姑娘。富家兒每日來買粉,引起了她的懷疑。待富家兒傾訴衷腸后,她勇敢地接受了男子的愛情,同時也萌發了對男子的愛,并且愛得熱烈,愛得大膽。她在沒有征得父母同意的的情況下,與富家兒約定幽會期,且如期赴約,一諾千金。赴約后,由于男子樂極而猝死,作為一個諳世未深的姑娘,她一時惶懼無措,悄然遁去,這是可以理解的。然可貴的是,她在男家父母的追問之下,不因人命關天逃避責任,態度十分坦然,如實說出事實真相,公開講明與男子戀愛的經過;且不“吝死”,要求“臨尸盡哀”。在戀人的尸體旁,她懇切陳詞:“不幸致死,若死魂而靈,復何恨哉!”展現了她對戀人不幸身亡的悲悼之情,寄托了她對戀人無限的深情,也展示了她為獻身愛情死而無憾的貞操。小說的男主人公富家少年,其性格刻畫也不乏傳神之筆。“買粉”這一典型情節集中表現了他對賣胡粉女子的一往情深。由先前買粉的“初無所言”,到被賣胡粉女詢問時的坦露心曲,大膽地邁出了追求幸福的關鍵一步。當幸福果真降臨時,他拉著女子的手臂,說“宿愿始伸于此!”欣悅之情,溢于言表。他和賣胡粉女子的愛情,不是“一見鐘情”式的。他們的愛情有一個發展的過程,隨著時間的推移,隨著男女雙方從不認識到認識,由男方的一廂情愿的單戀,升華到雙方之間感情的交流和共同的感情需求的確定,他們之間的愛情才有了牢固的基礎。這樣的愛情描寫,在六朝小說中是僅見的。故事中的男女主人公都系平民,男主人公雖是富人子,但非官宦人家;女主人公則是胡粉店小商。曹魏時劉放曾奏請停賣官粉,云“今官販粉賣胡粉,與百姓爭錐刀之末利,宜乞停之”(見嚴可均輯《全三國文》卷三十二),可見胡粉買賣是小本經紀。作品首次表現平民或市民愛情,打破六朝小說只寫人神愛情的局限。作品構思精巧,想象頗為大膽,情節曲折有致。故事圍繞男女主人公的愛情和命運,展開變化,以時間為序,娓娓說來,層次分明,條理清晰,不僅有愛情深入發展的骨干情節,也有表達人物情貌及心境的細節描寫,敘事生動,言語傳神。特別是跌宕起伏、一波三折的情節,更增強了故事的藝術魅力。男女主人公在沖破世俗及禮教的束縛后,大膽相愛。但情節突兀變化:男子樂極身亡。這就造成了“悲劇”。女子又被告官,死刑已定,看來是雙斃命。然而作者筆鋒一轉,出人意料地寫“男子豁然更生。”這樣大喜——大悲——又大喜的情節,造成了強烈的戲劇性效果,也使小說展現了浪漫主義的奇彩異情。這篇小說,對后世文學創作產生了很大影響。《綠窗新話》卷上《郭華買脂慕粉郎》即演此事。《醉翁談錄》小說名目《粉合兒》,即涉此故事,則又衍及神仙。明代童養中傳奇戲文《胭脂記》,即此題材。《艷異編》卷二十、《情史》卷十亦采此故事。蒲松齡《聊齋志異》的《阿繡》即由本故事脫胎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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