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兩晉南北朝·劉義慶·劉伶病酒
亦題《劉伶》、《劉伶縱酒》、《劉伶病酒渴甚》。南朝宋志人小說。劉義慶撰。原載《世說新語·任誕篇》。吳曾琪《舊小說》、徐震堮《漢魏六朝小說選》、劉文忠《文言小說名篇選注》、李繼芬等《漢魏六朝小說選譯》皆錄入。劉伶,字伯倫,沛國(今安徽省宿縣西北)人,晉時曾任建威參軍。“竹林七賢”之一。性嗜酒。《晉書》卷四十九有傳。本篇寫他好酒的一段趣事。敘述:劉伶喝酒過多而身體不適,但仍然想喝,就向妻要酒。妻把酒潑掉,把酒器砸掉,哭勸:“君喝得太多,不合養生之道,定要斷酒!”劉說:“好,我不能控制自己,只有在神前發誓才能斷酒。快去置辦酒肉吧!”妻照他的話在神像前擺好了酒肉,請劉發誓。劉跪祝:“天生劉伶,以酒為名,一飲一斛,五斗解病,婦人之言,慎不可聽!”說完,引酒進肉。一會,又醉倒了。小說通過劉伶縱酒的一個片段,表現了劉伶任誕不拘,不務世事,追求個性自由的精神特征,反映了魏晉“名士風流”一個側面。劉伶所生活的魏末晉初,司馬氏為了鞏固自己的統治大肆屠殺政治上異己的名士,為“七賢”之一的嵇康即慘遭殺戮。在這種政治環境下,知識分子為了避禍,借此麻醉自己的神經,崇尚虛無,清談玄學;或縱酒狂飲,追求享樂,放浪形骸。他們還以此自命風雅,造成一種所謂“魏晉風度”、“名士風流”。《世說》以大量篇幅(包括本篇)記載了名士的這種虛無、頹廢、放蕩的態度,曲折反映了當時歷史條件下文人的苦悶,在某些方面也有反對正統的封建禮教的色彩。但這是一種消極的反抗,具有消極的思想影響。從本篇看,沒有直接寫劉伶對現實不滿;但從字里行間,可看出劉伶那種隱藏在內心的苦惱。“病酒”,已道出劉的飲酒非屬正常。劉伶并非酒徒或酒瘋子,酗酒害處并非不知,家屬也多次勸阻過,但卻就是非飲不可。“我不能自禁”,看來只有借酒消愁,在醉生夢死中逃避險惡現實而得到解脫。作品的思想底蘊,是極為深刻的。作品刻畫人物細膩、生動,特別是善于捕捉精彩而有特征的生活片段,運用對話來塑造人物性格,打破以狂飲或醉態寫酒徒的慣例,顯示了高超的寫作技巧。如劉伶那段“祝言”,不僅是情節和事件的構成因素,尤其是表現主人公性格的神來之筆。它將劉伶不敬鬼神、但求一醉,詼諧機智,玩世不恭等性格和風貌,刻畫得栩栩如生。胡應麟評《世說》:“讀其語言,晉人面目氣韻,恍忽生動,而簡約玄澹,真致不窮,古今絕唱也。”本篇對話描寫,即是如此。作品巧于布局,結構縝密;情節委曲,具有速寫的特色。全篇以酒為線索,通過病酒、求酒,捐酒、諫酒,具酒、祝酒,引酒、醉酒等一系列言行的曲折描繪,活生生地展現了一幅時代色彩濃厚的苦中酗酒圖。特別是后半部分,在妻子諫酒似乎有成效的氛圍中,作者筆鋒一轉,寫劉伶譎誓“引酒”,于平鋪直敘中蘊含跌宕起伏,在出人意外中顯示出合情合理,頗具戲劇性,使人回味無窮。這種藝術手法對后世創作影響很大,使它成為后來小品文的典范。劉伶曾作《酒德頌》,他的嗜酒和放誕很突出。《世說·任誕篇》尚記有劉伶縱酒而“脫衣裸形”事,可為本故事的姊妹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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