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游記》簡介|鑒賞
中篇諷諭小說。三十回,有二卷文元堂刊本和六卷刊本。未題作者,首有序, 序署“觀書人”。此書一特點是“書中人改編成書戲中作戲”,作者直接在作品中出現。 涉及三人:管城子、信天翁、黃標,和作序的觀書人均為作者假托,其真實姓名和生平等情況無考。作者以受迫害者和見證人的身分出現于作品中,似可推斷, 必是生活于下層,經歷坎坷,對官吏昏貪、強梁橫行的現實頗多不滿。文元堂刊本刊于乾隆十八年,作者當亦是此時期人。
作品敘管城子出海販筆,誤入落漈水中無雷國, 淹留數十年,以其見聞寫一對惡棍臧居華和鑒清的發跡與為非作歹。二人本是表兄弟,出身于雜耍之家,鑒清流落為丐,得僧人謹因收留而隨之出家,臧居華因強奸義母被逐出,借測字、扶乩、捉妖等騙術招搖糊口。因能探得他人心思,二人標榜和互相吹捧為活佛、神仙,當地知縣、知府以致總帥均信以為真, 對之尊崇備至,言聽計從。二人先后把持了施棺局、施藥局,并包攬詞訟,巧取豪奪。時逢荒年,當地徐公子不出資給他們而獨自放賑,斷其中飽之途,二人懷恨在心,多次栽贓陷害,誣其強奸、誘賭、殺人,甚至鑒清自己因強奸不遂打死徐家使女也讓徐頂罪,使徐家破人亡,流落他鄉。對于諳熟其底細者,他們更不放過;舊日門首賣糕的老者,被活活打死;謹因是鑒清的恩師,臧居華落魄時一再得其幫助, 后亦被逼自縊;新任總帥對其行徑生疑,欲加查訪,二人便假稱煉成返老還童的金丹,將其毒死,還詐騙了千金。他們以行善為名,聚斂財產,為滿足其淫欲,不只搶男霸女,還巧立名目,辦素貞局,將青年孀婦拘束其間,任其作踐。其自家中,也母子、叔嫂、翁媳相與鬼混, “全家眷屬樂同床”,生活極度糜爛。 樁樁件件,令人發指。管城子說: “此我所知,我不知的,未卜還有多少!”小說借助對這二個形象的刻畫,撕破封建社會種種神圣的外衣,使人洞悉其黑暗和腐敗。作品最后在夢境中,讓這兩個惡人受到懲罰,被鋸磨油炸喂蛇,雖托為佛地,但書中說: “心即是佛,斷獄合人心上,竟是佛地。”表達了作者和民眾對這些豪強惡霸及縱容包庇他們的昏瞆貪官嚴加懲處的愿望。
作品不指稱朝代,卻有較廣泛的概括性,托言海外異域,又與現實緊密結合。國名無雷,是與理想佛地有雷國相對立的世俗世界;寫臧居華、鑒清的罪惡生涯前,先敘黃標遭受和尚水華、善人管盛的迫害,而在有雷國的審判中,水華即鑒清,管盛即臧居華;管城子在國內江島上游覽時所見景致,與無雷國紫巖島全同。這就使作品形似虛幻、 怪誕,實則赤裸裸的暴露和鞭撻現實, “紫巖句句皆真實”, “最荒唐處不荒唐”, 較之稍后的《鏡花緣》,借海外奇談來影射比附,更為直接和真實。此書對晚清大批涌現譴責小說,亦有一定先導作用。
孫楷第先生說此書“似仿《希夷夢》而文甚拙。” (《中國通俗小說書目》) 《海游記序》則標榜“此書洗盡故套”,但模仿之跡是有的,其寫徐公子因受臧居華等迫害而流落外地,后來做了苗王,作者用意在“表其樂以酬善”,但不如寫臧等“彰其丑以懲惡”真實,作者自己亦說: “苗島條條有渺茫”,其間對征戰的描寫,亦陳陳相因,頗屬累贅。但總的看,全書構思頗精巧,文字甚凝煉,雖無委婉細膩的描繪,而突出對人對事的交代,仍給人留下較深的印象。如寫香客管盛對黃標的訛詐,先通過黃標之口說: “尚有些銅錫器可賣。”天寒時寫他搬出三腳大銅盆取暖,繼寫管盛惱他檢舉拾刀,到船上大罵,并前艙后艙走了一次, 最后寫他誣良為盜,所開列失單的物件正是黃標船上的,細針密線,筆不落空。盡管如此,仍嫌過于簡略,序中說: “書成時頗多趣語,因限于梓費,刪改從樸,惜哉!”這當是真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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