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大菜》簡介|鑒賞
短篇小說。紫崖著。載《小說林》第七期, 清光緒丁未年(1907)十一月出版。標“滑稽小說”。
《吃大菜》是一布鋪伙計的自供狀。“我”在法蘭絨部司頭柜,三十磅年俸,雖不豐厚,倒也覺得優(yōu)游自在。只因了裝飾品部的一位姑娘,被弄得靈魂出竅,面皮削盡,竟至于下不了臺。姑娘人稱密斯雅麗,在“我”看來,直是一個桃靨緋霞,瓠齒凝雪的絕色。于是, 回眸流盼間,很有些攝魂蕩魄,七顛八倒。竭力周旋,伺機承教,亦時有受寵若驚的歡喜。誰知愛波難平,情海多劫,有裝飾品部的掌柜,以三十五磅的年俸,對“我”趾高氣揚,儼然是“我”上司。目睹種種獻殷勤得便宜的舉動,“我”怏怏不樂,心神不寧。欲出奇制勝,便想定一個主意。置高帽辦呢褲,約邀密斯雅麗游玩水晶宮。蒙能一口允許,同上頭等車廂, 自在云里霧里,好不快活得意。瀏覽市場,購采禮物,面面俱到,皆大歡喜。忽聞提議去吃大菜,不禁別別心跳不已。因為插手入得口袋,業(yè)知囊空幾近如洗。無奈蹀躞踱進餐廳,權待隨機再以應變。聽得喊鱉魚湯,直猶冷水澆背,再見端熏鰻魚,恰若木雞呆相。密斯雅麗那得意狀態(tài),歡喜模樣,活動神情, 飛舞顏色,已全無心思眷顧。譬如等上斷頭臺,且喚來白蘭地狂飲濫醉一番。迷離矇眬中,猛見愛情仇敵,醋海惡魔,不由忿氣沖天,熱血沸騰。借酒壯膽,撲將過去,糾纏掙扎里,招來眾客圍觀。面目污穢,衣衫襤褸,恨不能覓洞遁地而去。究竟須對賬單,實在窘迫萬分。一俟出得大門,雙足疾走飛奔。躡手躡腳鉆入三等車廂,只見那對頭冤家與密斯雅麗向“我”丟個白眼,皺皺眉頭,兀自成雙作對,并肩攜手。
《吃大菜》以游戲筆墨滑稽方式敘寫情場失意人物,因而與其說是一本正經(jīng)現(xiàn)身說法,將女子交際場中不大好廝纏的教訓告誡人們,倒不如說是自我調(diào)侃自我解嘲,把種種出丑賣乖局促尷尬的實況融會于敘述摹寫的披露展示之中,企求通過合理的宣泄與傾瀉獲得心理的慰藉與平衡。優(yōu)游自在,心平氣和,侃侃談來,略無諱飾的輕松語態(tài),越過了委屈訴告,悔恨怨尤的沉重慨嘆。欲想吃小虧占得大便宜,未料偷雞不著反而蝕把米的格局中,倒很見得幾分有趣的笨拙與無奈的滑稽,而其底蘊里又隱約著一份達觀的樂天。由于自供狀的規(guī)定性,“我”的心理呈現(xiàn)與行為刻劃常常緊密關聯(lián)不可分離地交互在一起,而其具體的展開雖貌似著意用心,畢竟還自然而然。自我感覺的良好,尤其在波涌風起時,總想著能夠躍躍欲試。為占得優(yōu)勝的地位,可以全不顧本錢的豐絀,能量的高低,貿(mào)然而失控的行動,終于導致了一發(fā)而不可收拾的局面。口是心非且不由自主地陷入了冷水澆頭,麥芒在背,進退維谷,坐立不安的尷尬境地。將時辰表質當變賣的瞞天過海,到底還難掩捉襟見肘的氣短心虛,三個本士掏來掏去決不會多出一毫半厘。于是手足無措,六神無主,左顧右盼,東張西望,一只眼注視著菜盤,一只眼搜索著來人,希冀著有救星出現(xiàn),能夠挽狂瀾于既倒,保名譽于一時。怎奈過盡千客皆陌路,望斷秋水都不識,只得長吁短嘆伴著啼笑皆非,裝聾作啞向著一醉方休。其實欲休未必能休,想罷反更執(zhí)著,終究還須直面這無情無奈的現(xiàn)實。仿佛是得意而來,依稀又局促而去,一切似夢若幻,轉眼化作泡影。真正的有目光而無顏面,有緣起卻無結果,這便是“我”的笨拙相,這便是“我”的滑稽樣。如此顯明,這般直切,出之以游戲構筑的氛圍,則看過讀罷,了悟會心,付之一笑,便很可以安然若釋了。
上一篇:《右臺仙館筆記(附《耳郵》》簡介|鑒賞
下一篇:《后七國樂田演義》簡介|鑒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