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塑少陵象※》簡介|鑒賞
本篇記四川制臺某公修葺百花洲草堂,惟不滿于所肖杜少陵象,十余更尚不足以達其意。塑師術窮卻走。太守遍招十數人皆肖象稱巨擘者為之,又未成。后忽有某儒應募,三日畢其工?!爸婆_親詣寺,甫至階砌一仰視,遽呼曰:‘得之矣?!壁吶?,伏地叩曰:‘是真飯顆山頭戴笠真容也!’召某先生入,則一龍鐘老布衣。”
蓋先前塑師“僅就前人所肖者依樣畫葫蘆”,故所肖非富貴氣即塵俗氣或枯瘠氣,“終不足為忠君愛國者寫照也”。而此儒久困場屋,曾目睹塑師搏沙為神象,羨之,“以其法作睡嵇康頗佳,由此考究精進”。但更重要的在于他“積思既深,鬼神來告”,“精誠所結,聲氣相通”,如其所述:
“某亦不知少陵象若何,但由幼至壯且老,惟讀浣花詩集,讀‘野哭’‘長攙’諸句,往往掩卷深思,淚涔涔下。積思既深,又往往寤寐中見有白皙長須者立幾案間,是象也即夢中人耳。”
這是他進入漫長的創作過程的甘苦之言,觸及到了藝術構思這個純屬心理活動的某些真諦。他從第一性資料入手,熟讀作者詩書,由文情深入心情,長期體驗、感染,積累、孕育成創作沖動,形由神生,與所塑人物呼吸相通,心神相交,終于掌握杜少陵的精神面貌與性格特征,產生了感染力頗強的藝術真品,它與一味摹擬的無生命力的贗品是藝術創作中兩種創作路子的反映。這位老布衣說的“又往往寤寐中見有白皙長須者立幾案間”,令人憶及《綠野仙蹤》作者李百川所述的同樣經驗:
“然余書中若男若婦,已無時無刻不目有所見,不且有所聞于飲食間矣?!?百回抄本《自序》)
生活積累與長期醞釀一成熟,“若有所憑不可遏者奔注筆端,乃一決而成焉。”(清咸同刊本《忠烈全傳序》)和這位老布衣讀杜詩一樣,“往往掩卷深思,淚涔涔下”,“積思既深”,則必造型如生。當形象與作者長期共處在心靈中,已經融成一片時,創作沖動產生了,于是,形象的孕育便急遽付諸形象的完成,象這位老布衣“大叫躍起,三日畢其工”一般,這就接近或達到藝術構思的成熟階段。藝術家常有這樣的回味:他設計的人物由遠而近,面目由模糊而清晰,從縈回腦際到呼之欲出時,他的藝術創造活動進入了高潮,完整而獨特的藝術形象產生了,如本篇的儒生先試肖太守象,“家人詳視,無不失笑,蓋酷似也。”“酷似”,便已入神,把人物畫活了,達到了藝術創作的真境?!靶挠徐`犀一點通”。古今作家藝術家的不謀而合與所見略同,均揭示藝術創作的某些共同規律。
專記蜀地軼聞的宋黃復的筆記《茅亭客話》卷十“小章處士”一條,載蜀中善畫的人與寺廟畫壁,故本篇似有所據或據實而渲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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