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李珣
南鄉子·漁市散
漁市散,渡船稀,越南云樹望中微。行客待潮天欲暮,送春浦,愁聽猩猩啼瘴雨。
李珣的《南鄉子》十七首,或記蜀中,或寫楚地,或敘閩粵之游,大都是歡快的基調。唯此首言及百越之南的作品,一反常態,它雖然也是即景抒情,表現的卻是商旅客居時的孤苦愁悶心境。
詞中“越南”何指?注家多回避,偶有直釋為今越南國者(參閱《域外詞選》),似不妥,因越南在唐五代時稱安南。誠然,此詞的越南即百越之南,地理位置在今越南附近,但以今越南作釋,則嫌與歷史地理相悖,應予鑒別。
前三句:“漁市散,渡船稀,越南云樹望中微。”是即事寫景,但景中有情。客游他鄉之人,皆有故土之思,每生歸家之意。作者漂泊于百越之南,離家遙遙千里,倘有“緩唱漁郎”相伴,商賈之人為伍,或可忘卻閑愁。而今,打魚貨賣的人們各自散盡,江上渡船稀稀落落,一片冷冷清清景象,自然會產生孤寂之感;登高而望,樹木蔥蘢,渺渺茫茫,滿目蒼涼,必有“巫山綠云沒,高丘正微茫”的愁苦。不難看出,這三句景語,從空間上那蒼莽冷清景色的渲染中,透出了抒情意味,給人以凄涼孤寂的感受。
前三句是寫景作鋪墊,凄苦之情隱然其中,顯然是即景抒情。后三句則是緣情寫景了。“行客待潮天欲暮,送春浦”兩句,接連排出好幾個最能引起人們離情別緒的時刻——旅居他鄉之時,日暮思歸之刻,江邊送別之際,春日分手之間——簡直比那“春草碧色,春水綠波,送君南浦,傷如之何”的情人之別還要難耐啊!然而,別愁之苦,莫過于人去樓空之后,那次第,無法用語言直抒,而借助景語抒情方為上乘。作者這里選用了一句“愁聽猩猩啼瘴雨”,其感情容量可謂無邊無際。當處在“江南瘴疬地,逐客無消息”的時候,傳來了淅淅瀝瀝的雨聲,再聽到那如同小兒哭號的猩猩夜啼,其寂寥、孤苦的愁懷,是可以想見的。
這首令詞,前三句從空間落筆,后三句從時間著墨,或即景抒情,或緣情寫景,景中有情,情中有景,處處落在一個“愁”字上面,是一篇情景交融的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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