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蔣春霖

唐多令·楓老樹流丹

楓老樹流丹，蘆花吹又殘。系扁舟、同倚朱闌。還似少年歌舞地，聽落葉，憶長安。

哀角起重關，霜深楚水寒。背西風、歸雁聲酸。一片石頭城上月，渾怕照、舊江山。

此詞融懷古與傷亂于寒秋境界之中，大氣包舉，悲壯激越，仿佛蘇、辛，卻不是粗獷一路，正宜使關西大漢用銅琶鐵板高唱。而沉郁頓挫之處，又神似清真。

起兩句“楓老樹流丹，蘆花吹又殘”，運化白居易《琵琶行》起處“楓葉荻花秋瑟瑟”詩意。“系扁舟、同倚朱闌”，述承平時候，在東臺為鹽官，與佳人同游之樂。“還似”二字領起下“少年歌舞地，聽落葉，憶長安”三句，回憶當年在北京聽歌看舞之樂。上片楓丹蘆白，朱闌同倚，無景不美，無情不深。下片一落千丈，無景不悲，無情不哀。兵連禍結，到處角聲驚人(“哀角起重關”)；雁飛無地，酸聲凄苦(“背西風、歸雁聲酸”)。與上片對照，異樣出色。結尾“一片石頭城上月，渾怕照、舊江山”二句，明點南京石頭城為太平軍所占，運化白石(宋人姜夔)“舊時月色，算幾番照我，梅邊吹笛”(《暗香》)詞意，寫現實環境。當時，他雖然不明白戰爭的性質，但其憂國憂民的意愿是可以理解的。蘇東坡曾評柳永《八聲甘州》詞“霜風凄緊，關河冷落，殘照當樓”，以為不減唐人高處；如鹿潭此作，亦何減唐人高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