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首以男性身份寫的戀情詞,記一次幽會與幾年后的再度相逢。開篇追憶初次“會遇”的情景。“我”與她在繡閣畫屏前相遇,二人一見鐘情,并成云雨之歡。“高唐”,指宋玉描寫楚襄王與巫山神女歡會的《高唐賦》,在此后的詩詞中,“高唐”大多是作為男女幽會的代名詞、暗語。“好夢”二句,意謂自從那次“會遇”幽歡之后,一直無機緣再行蜜歡,“我”望眼欲穿。幾年過去,紗窗幾度見春光流逝,樓前燕子也幾度成雙捉對地飛來飛去。燕子有情雙飛,反襯出別后“我”之孤獨與寂寞,春光逝去,也引起人對青春年華孤獨虛度的惆悵。
下片寫幾年后的再度相逢,仍以回憶之筆出之。當時相逢的情景許久以后仍歷歷在目,愈見印象之深、情意之厚。“那日繡簾相見”,她低頭而行,佯裝不識;低眼領眉(“春山”),含羞不語,只是微笑著挼整頭上云鬢香發,暗中向“我”致意。在眾人面前,縱有千種蜜意幽歡、萬般相思深愛,也難以直接傾吐訴說,但必有靈犀一點通,從她含羞“佯行”的舉止神態,“我”已心領神會她的脈脈深情了。唯其含情脈脈、嬌羞不語,更令人心搖神蕩。
戀情,是晚唐五代北宋詞的主旋律,但表現手法上,大致言之,可分成兩種范式;一是以溫庭筠為代表的意象烘托式,二是由韋莊發端的寫實敘事式。前者寫戀情,略去具體的事件過程,只以一系列意象群制造一種情緒氛圍,情由景生;后者則往往以紀實之筆,具體敘述描繪男女雙方相逢、會遇的情境、過程,情由事見。北宋晏殊的戀情詞多屬前一類型,歐陽修、柳永、蘇軾則多屬后一種范式,歐陽修的《南歌子》(“風髻金泥帶”)可作典型代表。蘇軾此詞,亦用紀實敘事之筆,寫來情境、場面逼真。上闋寫幽歡,因避淫艷,故虛寫;下闋則相見的地點、人物的舉止動作、外貌情態及心理活動,皆一一有所勾勒,讓人如見其人,如臨其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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