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魏鋼焰》全文與讀后感賞析
江南啊,
我沒見過的親娘!
我穿過你綴紅纓的草鞋,
我戴過你畫紅星的斗笠;
我唱過你興國的山歌,
我飲過你帶血的乳漿!
革命從南方走來,
懷抱著整個北方:
洪湖女兒,
縱馬躍漳河!
珠江男兒,
放歌在太行!
從江西政委的眼睛,
我見過井岡紅旗舞!
從湖南旅長的戰令,
我聽過滔滔長江浪!
啊,江南!
誰說我沒見過你?
我也是呵,
你親生的子女!
1962年夏于廣州
風光旖旎的江南曾使多少人心馳神往,又曾引得多少詩人向她奉獻出膾炙人口的贊美詩。不過以往的江南詩不是寫“江南佳麗地”(謝脁:《入朝曲》),就是寫“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競豪奢。”(柳永《望海潮》),總是極力鋪陳江南的風景秀麗、繁華豐饒。而這首詩卻洗盡鉛華,一掃綺麗。詩行中充溢著一股蓬勃的生氣,陽剛的豪氣。詩人把自己對革命老根據地和南方戰友的深摯情感都熔鑄在這首詩中,使此詩兼有戰斗的豪情和深沉的骨肉之情。
詩人將“親娘”作為江南的總體意象。這既是詩人深厚情感的自然流淌,而聯想又很貼切,不覺得生硬:江南曾是革命的搖籃,由搖籃而聯想到親娘,那是再自然不過的了。既稱“親娘”,卻又“沒見過”,這就從平易中見出奇特,緊接著又一口氣寫下了四個排比句。前三句都是用的具象的、寫實的手法,最后一句則用的是象征手法,表現了這位“沒見過的親娘”對“我”的無私的饋贈和哺育。“綴紅纓的草鞋”、“畫紅星的斗笠”、“興國的山歌”本是在革命歷史題材的作品中屢見不鮮的,詩人似乎并不經心地隨手拈來,卻不想造成了很強的藝術效果。單是把這三者組合在一起,就立即勾勒出江西革命根據地那個特定的歷史環境。更為奇妙的是,這三者又是和“親娘”這個總體意象相統一的,成為這總體意象的組成部分,使“親娘”這個富有象征意義的意象更加具象化,更加親切動人。我們仿佛看到一位革命的母親為即將出征的、當紅軍的兒子送上她親手打成的“綴紅纓的草鞋”,親手為兒子戴上“畫紅星的斗笠”,深情地教兒子唱“興國的山歌”……最后一句是對前三句的歸結,這富有象征意義的詩句為我們矗立起一座須仰視才見的巨大雕像:一位剛毅的母親正慈愛地用她那“帶血的乳漿”哺育她的兒子。
第二節的頭二句寫得樸素、概括、形象。“革命”本是抽象名詞,現在加以人格化,寫“革命從南方走來,/懷抱著整個北方”,這“走來”、“懷抱”兩詞,一下子就使這兩句詩境界全出。“革命”作為人的姿態動作躍然紙上。這兩句詩形象地概括了革命發祥于南方,又推向北方,進而擴大到全國的歷史進程。這“懷抱”的動作依然與“親娘”的總體意象相吻合,相呼應。如果說,這兩句在宏觀上是形象的,在微觀上是抽象的,那么以下四句則在微觀上是形象的,作為這兩句的形象的補充。你看,洪湖、珠江屬于南方,而漳河、太行山則位于北方,“洪湖女兒,/縱馬躍漳河!/珠江男兒,/放歌在太行!”這不正是“革命從南方走來”嗎?這四句詩猶如對仗工整的詞,動作性強,形象鮮明生動,并且富有節奏感。
第二節是寫革命由南方走向北方,南方的兒女戰斗在北方,而第三節則是寫北方戰士的“我”,從南方戰友那里認識了南方。和第二節一樣,這里的“江西政委”、“湖南旅長”、“井岡紅旗”、“滔滔長江”看似實指,實為泛指,泛指南方和南方戰友。在革命隊伍中,南北方戰士為了共同的革命目標,團結戰斗,結下了同生共死的戰斗情誼。北方的戰士雖然沒有到過南方,但從南方戰友那里認識了南方,并且接受了南方的革命傳統教育。這種對江南的愛就不僅是對其山水的愛了,而是對戰友和革命老根據地的熱愛,對戰友和革命歷史的緬懷。所以,毋寧說此詩是借江南唱一曲革命戰爭和戰友的頌歌。
這種對江南的愛,經過前面三節的不斷烘托,終于形成了情感高潮。最后一節是詩人的情感爆發。詩人的呼喊“我也是呵,/你親生的子女!”與第一節遙相呼應,為全詩的總體意象——“親娘”完成了最后一筆。至此,詩人對江南的深厚情感貫穿始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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