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學·史家·顧炎武
明末清初史學家。原名絳,江蘇昆山人; 清兵破南京后,更名炎武,字寧人,學者稱為亭林先生。顧炎武是清初三大遺民之一,在抗清斗爭失敗后,恢復之心不死。清王朝開明史館,欲延致之,他以死相拒。有人勸他: “先生何不聽人一薦,薦而不出,其名愈高。”顧炎武一笑置之: “此所謂釣名者!” 他以 “博學于文” (孔子語) 與 “行己有恥” (孟子語)為做人的準則,對當時的士風痛加針砭,稱北方學者 “飽食終日,無所用心”,南方學者 “群居終日,言不及義”; 提倡 “書足以匡時,言足以救世” 的 “實學”。他生當易姓改朝之際,而新王朝又是異族所建立起來的滿清,故他有 “亡國” 與 “亡天下” 之辨:“易姓改號謂之亡國,仁義充塞而至于率獸食人,人將相食,謂之亡天下。”而 “保國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謀之; 保天下者,匹夫之賤,與有責焉耳矣。”后人將這段話的意思概括為: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可見顧炎武的反清復明,絕非一般意義上的忠臣氣節,而是一種民族大義,故在近代推翻滿清王朝的革命中,他被視為民族精神的一面旗幟。復明徹底無望之后,顧炎武便埋頭整理學術,日常讀書,有所得即隨手記錄,累積起來的成果就是改變一代學風的 《日知錄》。《日知錄》屬于考史性質的雜記,內容包括經義、典章、世風、天文、史地、兵農、藝文等,不但博學洽聞,而且考證翔實,言必有據,為學術研究提供了一種 “實證” 的方法,這種方法經過乾嘉學者的發揚光大,成為一代顯學,這就是被胡適稱為科學方法的 “考據學”。但是,顧炎武并非泡在故紙堆中的學究,他是 “行萬里路,讀萬卷書” 的游學者,每以二馬二騾載書自隨,至厄塞險要之處,必訪問老兵退卒,了解當地的風土人情和史實掌故,如遇有和平時所聞不合者,即檢書對證,反復比勘。明代中期以后盛行陸王心學,講究 “致良知”,這 “良知” 就是與生俱來、不學而能的“是非之心”、“惻隱之心” 等等,士林中形成坐而論道、空談心性的學風。顧炎武對這種空疏的學風深惡痛絕,甚至將明朝亡國的賬算在它的頭上。他在《日知錄》中表現出的實證精神,就不僅具有方法論上的意義,更有 “經世致用” 的目的。顧炎武的門人潘耒為《日知錄》作序稱: “學者將以明體適用也。綜貫百家,上下千載,詳考其得失之故,而斷之于心,筆之于書。朝章國典,民風土俗,元元本本,無不洞悉。其書足以匡時,其言足以救世,是謂通儒之學。” 又說: “異日有整頓民物之責者,讀是書而憬然覺悟,采用其說,見諸施行,于世道人心實非小補。如第以考據之精詳,文辭之博辨,嘆服而稱述焉,則非先生著此書之意也。”后來的考據學家尊顧炎武為開山宗師,視《日知錄》 為考據學的經典,主張為考據而考據,這與顧炎武 “經世致用” 的精神恰好背道而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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