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有雄風藏草澤圖
現代·趙少昂作
紙本設色
縱一八五厘米
橫九六厘米
嶺南派畫家中絕大多數都喜愛畫動物。如果說第一代開山者高氏昆仲筆下的獅、虎、猿類主題繪畫,如當時評論界所言“所染東洋畫風與西洋色澤者頗多”,“漸脫本國淡遠之風,每感堆琢”(見王祺《從藝術批評到春睡畫展之評價》),一文一注,因而在“中西調和”中失之圓融;那么在第二代傳人趙少昂的筆端,則更多體現了揚棄中繼承嶺南派的特色,創作中已大大減少了“折衷”的味道,而參以更多的中國畫法度精神。從他1945年所作的這幅虎圖,便可以完整地感知這一流派風格在兩代人身上的沿革變化。
首先是趙少昂在寫生、觀察、選材上對嶺南派風格的繼承與發展。這幅畫完全反映出嶺南派對精謹刻畫的日本畫風和西洋畫的色澤感的中和融會:此畫寫一虎蟄伏靜伺于疾風勁草之中,體軀蜷縮,四足斂聚,而目光卻犀利如電,正凝精會神,引頸窺測著來自左前方的動靜。畫家以色粉調和勾染,不僅把猛虎炯炯有神的雙眼,警覺觀守、如聞動靜的耳朵口須一一提醒,使之有躍躍欲動之態,而且,敷色的鮮潤沉厚,也極好地表現了老虎松茸的毛皮質感和身軀的體量感。
在構圖方面,畫家采納了其師輩經常運用的正面透視法,即有意拉大景深,造成頭大身小的透視感,以突出動物的臉部刻畫,有如鏡頭特寫一般的突兀強烈的視覺效果,但他對背景的處理卻是簡練的,僅以硬毫散鋒作風中衰草數叢,加之赭色的烘染,以烘托出暮秋的一片肅殺冷峻之氣。這種不求實境的模寫,卻代之以筆墨主體的情緒化表現,屬于中國寫意畫的處理方式,是一反嶺南前輩諸家著意于天光云影、物物周全、滿紙渲染的情境描繪方式的。
自有雄風藏草澤圖
這幅草莽英雄圖,無論是神態樣貌,還是氣氛傳達,都堪稱一幅傳神寫照的動物畫佳作。早年陳樹人曾提倡“學畫用功從寫生入手,不僅在工夫積累,更在于畫家的個性由此塑造”。應該說,趙少昂動物畫的藝術個性語言,正是經由他對虎獸神態的觀察、習性揣摩的不斷深入而鍛造出來的。眾所周知,20世紀三四十年代由于民族意識的激發,勇禽猛獸成為當時許多畫家選取的普遍的創作題材,多是以獅、虎、鷹、馬圖,比、興、賦之道,其中又多藉筆勢雄強、氣貫長虹為精神上的自勵自喻。趙少昂的表現興趣卻不惟在此,更多乃立足于一種真實精微的動物品性的寫照。這一幅畫即刻畫出了老虎寓勇猛于謹慎沉著中的一面,以蓄勢待發代替了他人一味以求的劍拔弩張,這使他筆下的老虎別具獨特的性格美。
就繪畫角度看,趙少昂在塑造形體、寫生的平實精微方面,取陳樹人的平正態度頗多,而氣氛營造的激情寫意手段又得于高奇峰式的奇峻豪放。這一奇正相諧,動靜相生,令他的繪畫在情景交融間具有一種沉實又不失華美的效果。
作為嶺南派傳人,趙少昂所堅持不懈的觀察寫生、生活取材的積累態度不僅讓他的繪畫個性得以鮮明、完善,他與關山月、方人定等同儔致力的風格的多樣化求取,客觀上也發展了嶺南派,克服了20世紀40年代以前嶺南派從形式出發,標榜“改良”、“折衷”所帶來的某些不相協調的欠缺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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