搗衣圖
南宋·牟益作
紙本水墨
縱二七.一厘米
橫二六六.四厘米
藏臺北故宮博物院
“搗衣”,這在六朝、唐代詩中是常見的題材。曾有誤“搗衣”為“用木棒敲打水洗衣服”;而它實指搗舂(生絹、流黃等)制衣之料子,便于剪裁縫制衣服。有詩證之:“長安城中秋夜長,佳人錦石搗洗黃”(溫子昇《搗衣》);“秋至搗羅紈,淚滿未能開”(江淹《悼室人》)。南朝宋詩人謝惠連也寫有《搗衣》等詩,詞意清艷,筆調輕靈,詩見《古詩源》;牟益曾兩度以謝詩繪成《搗衣圖》。此圖是牟益六十三歲時第二次所繪,清卞永譽《式古堂書畫匯考》、吳升《大觀錄》均有著錄,牟跋說其學唐代周昉仕女形態的程式。卞云:“人物閑雅,類周昉筆意,秀勁類伯時(李公麟)。”吳云:“用墨似伯時。”關于這些特征,現存周昉《揮扇仕女圖》(傳)和公麟《五馬圖》中人物,似乎可為佐證,而牟作雖規摹前輩,無甚創新,卻也反映了謝詩凄婉的意境。
圖中描述主婦們思念征夫久出,歲晚未歸,于是命女侍們搗練、裁衣、裝篋、遠寄的情景。第一段園菊傲霜,莎雞(紡織娘)夜唱,槐葉飄零,寫出庭除秋深的凄涼氣氛,以及閨婦們的哀思,與詩句“白露滋園菊,秋風落庭槐。蕭蕭莎雞羽,烈烈寒螀啼”相合。第二段寫廊廡之下,她們聚集在一起,更換衣裳裝飾,準備去工作的情景,即詩中所云:“美人戒裳服,端飾相招攜。”第三段寫“簪玉出北房,鳴金步南階”,閨婦在侍女的簇擁下,三五成群地向工作場合走去,而前引侍女手持燭臺,則點出詩句:“夕陰結空幕,霄月皓中閨。”第四段寫曲欄、雙楹、湘簾、畫幛,一女舉杵,一女置杵、拭汗、理鬢,正是詩人所說:“欄高砧響發,楹長杵聲哀。微芳起兩袖,輕汗染雙題”(雙額)。畫面進入“搗衣(練)”這一勞動主題了,而主婦則端坐文椅,監視勞動。第五段寫“紈素既已成,君子行未歸。裁用笥中刀,縫為萬里衣”。第六段寫:“盈篋自余手,幽緘候君開。腰帶準疇昔,不知今是非”,纏綿悱惻,意在畫外。畫家通過建筑物的相連、人物的往來、花木的點綴,將六段情書分為六個獨立畫面,同時又相互掩映,前后貫通,表現了藝術的整一。這是國畫特有體裁——手卷所獨擅的手法,能夠對時間、空間的關系以及詩、畫的合一,作出大幅度概括和表現,隨著畫面的展開,一幕幕鏡頭像放電影般地映現在我們眼前,持續地給予我們以畫中有詩的審美享受。
《搗衣圖》刻畫人物心理也相當成功。例如第五段寫裁紈縫衣的場面,那引線穿針的少女將萬種離愁,一針一線地縫進了“萬里衣”中;再加屏風兩側,三女凝眸遐思,卻又楚楚動人,塑造了哀怨之美。此圖純用白描,不施丹青,掃去粉黛,單憑那文靜淡雅的線條起伏轉折,貫通了寫形、傳神、達意三個層次,突出了凄清哀怨的主題思想。
搗衣圖
上一篇:《四羊圖》原圖影印與賞析
下一篇:《杜甫詩意圖》原圖影印與賞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