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 有子曰:“……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與!”
[一·六] 子曰:“弟子入則孝,出則弟,謹而信,汎愛眾,而親仁。行有余力,則以學文。”
[一·七] 子夏曰:“賢賢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與朋友交,言而有信。雖曰未學,吾必謂之學矣。”
[二·六] 孟武伯問孝。子曰:“父母唯其疾之憂。”
[二·七] 子游問孝。子曰:“今之孝者,是謂能養。至于犬馬,皆能有養;不敬,何以別乎。”
[二·八] 子夏問孝。子曰:“色難。有事,弟子服其勞;有酒食,先生饌,曾是以為孝乎?”
[二·二十二] 子曰:“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大車無,小車無,其何以行之哉?”
[四·十八] 子曰:“事父母幾諫,見志不從,又敬不違,勞而不怨。”
[九·二十五] 子曰:“主忠信,毋友不如己者,過則勿憚改。”
[十一·二十一]子曰:“論篤是與,君子者乎?色莊者乎?”
[十二·七] 子貢問政。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子貢曰:“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三者何先?”曰:“去兵。”子貢曰:“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二者何先?”曰:“去食。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立。”
[十二·二十三] 子貢問友。子曰:“忠告而善道之,不可則止,毋自辱焉。”
[十二·二十四] 曾子曰:“君子以文會友,以友輔仁。”
[十三·二十八] 子路問曰:“何如斯可謂之士矣?”子曰:“切切、偲偲、怡怡如也,可謂士矣。朋友切切、偲偲,兄弟怡怡。”
[十五·十] 子貢問為仁。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居是邦也,事其大夫之賢者,友其士之仁者。”
[十六·四] 孔子曰:“益者三友,損者三友。友直,友諒,友多聞,益矣。友便辟,友善柔,友便佞,損矣。”
[十九·三] 子夏之門人問交于子張。子張曰:“子夏云何?”對曰:“子夏曰: ‘可者與之,其不可者拒之。’”子張曰:“異乎吾所聞: 君子尊賢而容眾,嘉善而矜不能。我之大賢與,于人何所不容?我之不賢與,人將拒我,如之何其拒人也?”
[十九·十] 子夏曰:“君子信而后勞其民,未信則以為厲己也;信而后諫,未信則以為謗己也。”
〔鑒賞〕 任何人都不是一個完全與世隔絕的孤島。大思想家孔子將人放置于家庭、朋友與社會的廣闊天地中,因此提出人們要“入則孝,出則弟,謹而信,汎愛眾,而親仁”(《學而》)。在與他人、社會的關系中,孔子倡導的誠信,能夠使人誠實為人,誠信行事。儒家孝悌觀、誠信觀,對促進家庭和睦,構建和諧社會,具有重要意義。
孔子思想包羅萬象,偉大恢宏,如一棵參天大樹,以“仁”為根,枝葉繁茂。他重視孝悌之道,認為孝敬父母、尊敬兄長是人自然的情感,是“仁”的萌芽點。弟子有若說,“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與”(《學而》),一個人在內心深處生發了孝悌觀念,就會體驗到一種最純真、溫煦、親切的感情,唯有這種非功利的情感才值得加以培育,并推廣到整個社會。俗話說,“家和萬事興”,孝悌既是修身、齊家的起點,也是從政為官的發端。孔子從事教育,培育孝父、尊兄的人才,將孝悌的道理用于政事,雖不在朝做官,也是間接在為政(見《為政》)。發揚孝悌親情,有利形成美滿、和睦的家庭關系與和諧有序的社會秩序。人若喪失了孝悌觀念,以冷漠的態度對待他人,也就不會有社會責任感,極可能為一己私欲而為非作歹,危害社會。
《論語》中,孔子的孝悌觀,以“養”、“敬”并重,子女既要在物質上供養父母,又要在心理、情感上愉悅父母。孔子說:“今之孝者,是謂能養。至于犬馬,皆能有養,不敬,何以別乎?”(《為政》)一個人僅在物質上供養父母,心中沒有“敬”的情感,就跟飼養犬馬沒什么兩樣,算不上孝。因此,當子夏問孝時,孔子回答說,在父母面前能和顏悅色;是不容易做到的;如果有事情,子女代勞,有酒飯,讓父母先吃,但是臉色卻難看,這還不算孝(《為政》)。侍奉父母,只有以發自心底的恭敬之情做事,才是真孝。在孔子看來,孝子心懷敬意,這是至關重要的。今天,隨著物質生活水平的提高,子女對待父母的最大問題不在于是否在物質上“能養”,而在于能否盡到“敬”。子女錢袋鼓起來,對父母的親情卻逐漸淡化了,“敬”的流失是父母們不滿的主要原因。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特別需要重溫孔子的相關教導。
“孝”還要關心父母的身體健康,不給父母添憂愁。孔子教導說,“父母唯其疾之憂”(《為政》),就是要子女特別為父母的疾病擔憂。子女長大成人,出門在外,父母總是對子女的冷暖、平安牽腸掛肚。所以,子女應理解父母的這份苦心,不僅要愛護受之于父母的身體發膚,更要端正自身言行,與人為善,謹慎處事,讓父母放心、安心。要理解父母,意識到他們在生活、情感上對自己的需要與依賴。孔子說,“父母在,不遠游,游必有方”(《里仁》),在交通不便、旅途艱險的古代,這是極為重要的。今天,子女常離家闖天下,更應惦記“家中的老媽媽”,逢年過節時要“常回家看看”。“父母之年,不可不知也,一則以喜,一則以憂”(《里仁》),既高興于父母的長壽,又憂心于他們的日趨衰老,從心理及情感方面孝敬他們,在父母有生之年盡心行孝。
人生活在廣闊的社會之中,與他人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因此,孔子提倡的“信”就非常重要了。在他看來,誠信是人能夠立于世的一種必備的道德品質。所以孔子說,“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不講信譽,就好像大車沒有(古時大車上安橫木的機鍵),小車沒有(古時小車上安橫木的機鍵),車子自然走不了(《為政》)。子夏認為,一個人學習首先就要學誠信的品質,一個人有沒有學習過,從他與朋友交,是否“言而有信”也可看出。一個人恪守信用,誠實待友,就表明他的學習已有長進了(《學而》)。可以說,“信”是一個為人處世的基石,是處理上下級與朋友關系的基本準則。
誠信也是基本的政治原則。孔子認為,治國應具備三個起碼條件:“食”、“兵”、“信”,三者之中“民信”最重要,因為“民無信不立”(《顏淵》)。為政者若不取信于民,國家就有覆亡的危險。治理國家應“敬事而信”,嚴肅認真地處理政務,恪守誠信(《學而》);在上位的人誠懇信實,就會得到百姓的真心對待(《子路》)。而“信則人任焉”,就是說在下位的人講誠信,就會得到任用(《陽貨》)。
人不能自我封閉,要善于交友、慎重交友。對此,孔子提出交友三原則:“友直、友諒、友多聞。”(《季氏》)其中,“友諒”就是與誠信者為友。他提倡誠實交友,鄙薄口是心非、表里不一的人,認為內心藏著怨恨,表面上卻偽裝友好,是可恥的。“信”是維系朋友關系的紐帶。對于朋友的錯誤,“忠告而善道之”(《顏淵》),忠誠地勸告他,恰當地引導他。
“信”是有條件的,必須符合義。在孔子看來,“言必信,行必果”的人,如果淺薄鄙陋、固執己見,不分是非善惡,只管信守自己無意義、甚至有害的諾言,不過是一種小人,在政治人才中是最次一等的。因為信守諾言必須以義為標準,即所謂的“信近于義,言可復也”(《學而》),只有諾言符合道義,說的話才能兌現。林肯也說:“對于不好的諾言,違背比遵守更好。”因而人們必須三思而后說,不輕言,不妄言。講誠信不能僅憑質樸的哥兒們情感,以一時義氣沖動行事,必須權衡利弊,掂量哪輕哪重。孔子說“好信不好學,其蔽也賊”,那些不講原則、一味講“義氣”的人尤其要把此話銘記在心,避免被人利用,糊里糊涂犯錯誤,甚至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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