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色已成霜,梧楸欲半黃。
燕去櫩恒靜,蓮寒池不香。
夕烏飛向月,馀蚊聚逐光。
旅情恒自苦,秋夜漸應長。
從宋玉首唱出“悲哉!秋之為氣也”以后,悲秋便成為詩歌的傳統主題。尤其是客行于外的詩人,對秋天的凄清景色特別敏感。鮑泉這首詩,便是寫秋日行旅中的情懷。
詩的前兩句,從大處落筆,點染秋景秋色。“露色已成霜”,寫季節的變化。晶瑩清潤的露珠已隨著氣候的轉寒消失了,空氣中的水氣變成了寒霜。這里暗用曹丕《燕歌行》:“秋風蕭瑟天氣涼,草木搖落露為霜”的詩意,同時也和下句“梧楸欲半黃”構成因果句。天氣轉冷,霜花滿地,梧桐、楸樹的葉子已到了半是枯黃的時候。“欲半黃”三字,寫出葉色由綠而黃的漸變之意,很形象,有動感。
三四兩句“燕去櫩恒靜,蓮寒池不香”,寫燕子向南飛去,它們平日棲息的棕櫚樹一片寂靜,聽不到呢喃的燕語了。蓮荷呈現出老寒之色,池中的清香也消散了。這兩句一寫樹景,一寫池景,著力渲染出秋景的清冷和枯寂。其中“蓮寒池不香”一句很受前人贊賞,鍾惺云:“蓮宜曰香而曰寒,池宜曰寒而曰不香,清絕,幻絕,與‘風疏香不來’同妙。”(《古詩歸》)這實際上是運用了視聽通感的原理,見色而知寒,由寒而知不香,可謂聯想巧妙,筆補造化。
五六兩句“夕烏飛向月,馀蚊聚逐光”,寫秋天夜景。在茫茫的宇空中,夕烏向月而飛,而在微弱的燈光前,殘留下的蚊蟲相聚逐飛。這不是一種令人愉悅的美,而是使人感到凄冷、孤苦的夜景。詩人此刻的心境是黯然凄涼的,故而最后在“旅情恒自苦,秋夜漸應長”兩句里以低沉的語調訴說出他的心音。旅情客愁不是別的,而是身在異鄉為異客,永遠不會有歡愉,心里總是凄苦不堪的。而飄泊在外,孑然一身,最苦最怕的是那漫漫長夜,可是秋天的黑夜偏偏是一天比一天漫長,這就意味著要忍受著越來越長的黑夜的折磨,更要“恒自苦”了。寫到這里,筆是收住了,而凄楚哀傷的感情卻是收不住的,必然是此愁應共秋夜長,頗有凄哀欲絕之感。
這首詩,圍繞詩題寫景寫情,自始至終都籠罩著悲秋意識,加上旅情羈愁,愈寫愈苦,心頭鉛重,低沉抑郁,哀婉深曲,逼真地刻畫出一個他鄉游子的凄涼心境,在藝術上是相當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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