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曰:“小子何莫學乎詩? ”關于學詩,新詩自不必去學,三歲小兒也能寫上幾行。但對于古詩(風、辭、賦、絕、律、詞、曲),進入現代社會后,勢漸日微,幾成絕響。如駱賓王七歲能吟《鵝》者,則更無可能。所以說,學詩是一門大學問,不學則不能入堂奧,不學則不能興觀群怨,不學則不能正心修身。當代作家王小波也曾說過:“人僅有此生是不夠的,還須有一個詩意的世界。”詩無處不在,詩就在我們的周圍,如何去作詩?如何以詩言志寄情?這是擺在學詩者面前的課題,以思無益,不如學也。
當下學詩作詩,一不能做官,二不能賺錢。“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的時代已經不復再來。學詩有何用?我們為何要學詩?歌德說:“哪里沒有興趣,哪里就沒有記憶。”對于學詩者來說,只有回答為何要學詩這個命題,才能夠用心把詩學好作好,才能夠把詩融入到自己的生命里。只有這樣,才能寫出好詩,寫出偉大而有力量的作品,做一個真詩人。莊子說:“真者,精誠之至也。不精不誠,不能動人。故強哭者雖悲不哀,強怒者雖嚴不威,強親者雖笑不和。真悲無聲而哀,真怒未發而威,真親未笑而和。真在內者,神動于外,是所以貴真也。”就是這個道理。
為何要學詩?孔子說:“《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無邪,就是不虛假,真誠之意。學詩,就是做人,做一個無邪的人,做一個真誠的人。近代王國維說:“人品高,則詩格高,心術正,則詩體正。”就是講做人與做詩的辯證關系,只有做好人,才能做好詩,中外古今,概莫能外。詩人龔自珍也說:“詩與人為一,人外無詩,詩外無人。”詩境即人境,人詩合一。人之一生,無須有多大作為,但須有一個境界。這個境界無關道家三界:天界、人界、地界;也無關佛家三界:欲界、色界、無色界;更無關詩家三界:“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此第一境也。“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此第三境也。學詩,能讓人擁有一個思想上的境界,屬于自己的境界。境界之高低,在詩作中都會有所反映和折射。
為何要學詩?孔子又說:“不學詩,無以言。”——不學詩就不會說話。無論是在古代,還是現在,借詩言志都標志著一個人的文化修養。在外交活動中,詩也是必不可少的。三國時期,蜀漢派張奉出使東吳。蜀強大于東吳,故張奉盛氣凌人。東吳薛綜不甘受辱,遂以敬酒為名,上前對張奉說:“貴國的‘蜀’是什么呢?請讓我用一首詩來形容。”于是吟誦道:“有犬為獨,無犬為蜀。橫目茍身,蟲入其腹。”四句詩都是在“蜀”的字形與結構上做文章,極盡貶低諷刺蜀國之能事。張奉被擊,好不尷尬。囁嚅道:“你們的‘吳’字又作何解呢?”薛綜應聲道:“無口為天,有口為吳。君臨萬邦,天子之都。”前二句也是在“吳”字上做文章,整首詩都是對吳國倍加贊揚,與前一首貶抑蜀國的詩形成鮮明對比,引得東吳君臣舉杯歡笑。1999年澳門回歸的時候,國家主席江澤民在講話中引用唐代詩人王維《九月九日憶山東兄弟》中“遙知兄弟登高處,遍插茱萸少一人”來表達盼望臺灣回歸、祖國統一的心愿,全球華人都為之感動。2003年溫家寶總理在出任國務院總理的中外記者招待會上,回答德新社記者提問時,引用林則徐的兩句詩“茍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以表達自己不論福禍、一心報國的境界,讓人印象深刻。由是觀之,詩是最好的語言,它能增進人與人之間的溝通。因為詩是詩人靈魂的產物,而靈魂的交談方式是最能抵達根本的交談方式,能夠引發強烈的共鳴。
為何要學詩? 孔子還說:“詩可以興,可以觀,可以群,可以怨。”“興”即起興,就是聯想和想象,詩里面可以表現一個人的形象和想想。可以借此抒發情志。“觀”即觀察、觀點,就是觀察天地萬物以及人間的盛衰和個人得失,簡言之便是詩者的世界觀。“群”,用現代語言來講,就是強調詩與人的溝通作用,通過詩,增加人和人之間的相互溝通,以期志趣相投的人緊密地聯系和團結在一起。“怨”,就是發牢騷,《離騷》便是牢騷滿腹。詩者大都是郁結傷心不得志的人,詩便成了發憤的悲鳴或怒喊了。樂府古辭《悲歌行》:“悲歌可以當泣,遠望可以當歸。”從此“長歌當哭”是常用的詞句,但“長歌當笑”之類說法卻從未所聞。一個人失意不遇,全靠“詩可以怨”,獲得了排遣、慰藉或補償。
最后,我要深情地對年輕人說一句話,詩詞未有死去,詩詞的魅力在于學習和深入,一旦你邁進詩詞之門,迎接你的將是另一個絢麗的、純潔的、寧靜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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