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名作《格非·迷舟》原文|主題|賞析|概要
作者簡介 格非,原名劉勇,男,1964年生于江蘇省丹徒縣。1981年考入上海華東師范大學中文系,畢業后留校任教,并從事小說創作。1986年開始發表作品。1987年因發表中篇小說《迷舟》成名。其后陸續發表了一系列引人注目的小說: 中篇小說《大年》、《褐色鳥群》、短篇小說《青黃》、《風琴》、長篇小說《敵人》等。為1986年以后探索小說的代表作家之一。
格非的小說特色在于: 在十分平和冷靜的敘述語調中揭示人生的神秘感,表達對于人的命運變幻莫測的深刻感悟。
有小說集《迷舟》行世。
內容概要 1928年春,北伐軍挺進蘭江,攻占榆關。軍閥孫傳芳調精銳師迎戰。戰前,孫傳芳部旅長蕭奉命在一天深夜潛入小河村偵案。就在他準備渡船出發的前夕,發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小河村的媒婆馬三大嬸前來,報告了他父親的死訊。這勾起了他對往事的回憶:當年,他哥哥投奔黃埔軍校。而他則被母親送去榆關學醫。后來,他投奔孫傳芳的部隊。父親之死并不使他悲傷。他只為大戰將臨的不祥預感所困擾。因為師部的戰報告訴他: 攻占榆關的恰恰是他哥哥的部隊。
蕭和警衛員渡河,蕭對故鄉不久將帶給他的災難一無察覺。在村中,遇一老道算卦,蕭問生死。道人答:“當心你的酒盅。”當晚,警衛員給他拎來了酒肉。蕭從警衛員的眼睛里看到了道人詭譎的目光。他感到煩悶和惆悵。
第二天,在父親的葬儀上,蕭與表舅的女兒杏相遇。當年他從表舅學醫時,曾默默地愛過杏。葬儀之后,他才得知,杏已于月前嫁給小河村的獸醫三順。下葬時,他感到杏的灼人目光在背后打量自己。
第三天,馬三大嬸悄悄告訴蕭:三順出遠門去了,三天后才能回來。蕭感到羞澀。馬三大嬸的話揭開他心中久藏的謎團,也使他陷入更深的困惑中:馬三大嬸如何會奇跡般地出現在他的指揮所里?又怎樣猜到了他隱秘的戀情?但愛欲戰勝了困惑。他跟蹤杏到村外,與杏野合。他渾身冰涼、緊張。
第四天,蕭夢游一般再與杏幽會。
第五天,蕭在垂釣時注意觀察杏的院內約定的幽會暗號。可是突然,馬三大嬸告訴他:他和杏的事發了。精明的三順昨夜一回家就嗅出了異常氣氛。杏忍受不了三順的毒打,供出了蕭。三順按照鄉俗,將不貞的妻子閹了。次日清晨,幾位好心的女人送昏迷不醒的杏回榆關娘家。三順四處揚言要殺死蕭,卻又神秘地失蹤了。
第六天。暴躁異常的蕭發現了竹林中的一個人影。他捏緊了裝有六發子彈的手槍。待發現從竹林中走出的人是警衛員時,才松了一口氣。警衛員提醒他該回部隊了。蕭發怒。母親為他的生命擔憂。蕭走進父親的書房,回首往事:哥哥投黃埔軍校時得到了父親的贊許,而他一直不知道父親對他投孫傳芳部隊的態度。他懷疑自己在無意中違背了父親的意愿。這時,他偶然發現了父親寫給哥哥的一封信,才知父親已預見了孫傳芳部隊的末日已近。強烈的好勝心使他決意立刻歸隊。但意念深處滑過的杏的目光使他改變了初衷。原罪感征服了好勝心。他決意去榆關。警衛員此刻已酩酊大醉。
蕭去河邊解船纜時,與三順等人不期而遇。三順他們要捅死蕭,蕭才發現忘了帶手槍。三順突然發現警衛員不在蕭的身邊,感到茫然不解。就在蕭等待著那個陰冷恐怖的結局時,三順卻扔了殺豬刀——也許是蕭對一個廢了的女人的迷戀感染了他?也許是他內心深處莫名其妙的喜怒無常作怪?蕭感到迷惘。
第七天,蕭從榆關返回小河。他感覺良好。回到家中,警衛員突然抓起他的手槍對準了他。一向不善言談的警衛員慷慨陳詞:因為攻陷榆關的是你哥哥的部隊,我便接受了師長的秘密指令:如果你去榆關,我就必須把你處死,以防你向敵軍傳遞情報。
蕭努力使自己鎮定下來,但連夜奔波的疲憊和突然的死亡威脅使他竟一時語塞,這無異于承認了背叛。蕭決心奪路而逃,卻不想母親正關緊了院門要抓雞,他只好無可奈何地面對槍口,往事從眼前閃過,他想起了道人的算卦——這時,警衛員將六發子彈全部射進了他的身體。
蕭的失蹤使數天后開始的大戰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陰影。
作品鑒賞 1985年,是中國當代小說發生具有轉折意義巨變的一年。以馬原為代表的新潮小說家學習阿根廷小說大師博爾赫斯和法國“新小說”流派的成功經驗,離開傳統的現實主義路子,離開重大的社會主題,轉入現代派小說的探索之路,探索揭示命運的神秘、偶然的意義、人心的深不可測的新路。格非正是在這樣的文學新潮中涌現出來的一個佼佼者。
《迷舟》是格非的代表作。格非善于在平實冷靜的敘述中剔發命運變幻莫測的微妙精義,使寫實的筆觸也平添了神秘的恐怖氣勢。“迷舟”這標題便是人生不可知的主題象征。
大戰在即,兩軍對峙。蕭旅長為不祥的預感所纏繞。他原以為災難將來自惡戰,卻哪知道陰錯陽差中的偶然艷遇竟在冥冥中引導他走向了毀滅——他本是為戀人而去的榆關,卻在鬼使神差中與上司的猜疑偶然契合,從而被當作奸細處決……
人生如迷舟。一切的偶然、一切微不足道的瑣事乍看起來都平平常常:蕭當年在榆關的初戀、后來又投入孫傳芳部隊中,……可隨著命運之神的編織,一切瑣事都織成了一張致人死命的網!一切都太巧了:蕭為什么偏偏在大戰前與杏重逢?蕭的對手為什么正好是他的哥哥?一切似乎都純屬偶然。但一切又不能不使人聯想到是某種神秘力量在編排著人的命運。
至于馬三大嬸是如何進入軍事重地、又是如何知道蕭與杏的隱秘戀情的?這謎團始終沒有解開。作家留下的“空白”又足以引發讀者的想象:當故事的結局把蕭的迷舟引入深淵時,再回首這個細節,便不由使人對馬三大嬸、甚至杏的真實身份產生不難理解的懷疑——蕭的艷遇是否是一個預先精心設置的圈套?還有一個“空白”:蕭追隨杏去了榆關,那一夜除了愛的撫慰,還發生了別的什么事情沒有?蕭對自己部隊的忠誠是無可懷疑的,但這并不能保證他無意中泄露軍機、鑄成大錯呀……這樣的“空白”設置是新潮小說家們的拿手好戲。顯然,生活中永遠充滿著許多是難解之謎、許多無法填充、至多只能猜測的“空白”。新潮小說家有意放棄“全知”的敘述角度,而通過設置“空白”還原生活的神秘面目,同時也為激發讀者的想象力、思考力提供了廣闊的天地。
《迷舟》是一部情節起伏、扣人心弦的故事。這又是它異于馬原等人的“現代派”小說的特色所在。格非本人也寫過標準的、寓意晦澀、敘述風格撲朔迷離的“現代派”作品(如有名的《褐色鳥群》便是典型的博爾赫斯式的“智慧小說”),但他更擅長寫的,還是《迷舟》這樣的作品——在寫實的風格中通過設置“空白”、通過寫人的預感與悲劇的巧合、寫偶然中突發的一系列誤會改變人的命運、寫人心的變幻莫測揭示命運的神秘,進而表達作者對神秘人生的感悟,《大年》、《風琴》、《青黃》、《敵人》等篇都是從這個路子走過來的。這樣,格非便似乎具有了雙重的身分:既是個寫實功力深厚的小說家(他在塑造人物、經營氛圍、描摹景物方面毫不遜色于一些優秀的寫實小說家)、善于吸引讀者的講故事者,又是個善于超越寫實層面、故事層面而升華到對人的命運進行深沉思考的“現代派”。他善于運用隱喻、暗示傳神描繪人物感覺的筆法和不動聲色、濾去主觀情感的敘述風格,也顯然得益于“現代派”。這樣,評論家們在議論格非時,常常既把他歸入“現代派”又把他列入“新寫實”的陣營,也就是都說得過去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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