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一入秋,才知道山川有多美。一夜之間,銀杏黃了,楓葉紅了,那一叢叢,一簇簇,那么絢爛,讓人欣喜。
遠處的樹林邊散落著幾戶人家,烏鴉還在啼叫尋覓著棲息的地方。朝霞給村落披上了濃烈的金紅色基調,秋山無云復無風,溪頭看月出深松。
天空越來越遠,越來越藍;在山林中豎起來耳朵,聽空氣慢慢變涼的聲音,聽四野上的莊稼和野草慢慢變黃的聲音,一只蝴堞飛上飛下,一只螞蚱在草葉上用力地跳起來;又聽村后的樹林里落葉和空氣摩擦的聲音,一截枯干的樹枝帶著風干的蟬直落泥土,薄薄的蟬翼脆如玻璃;還聽屋擔上那只麻雀嘰嘰喳喳叫個不停,它把早晨第一縷溫和的陽光叼起,藏進窩內,它靈動的小眼晴眨來眨去。
走近陽光灑滿院子的村里,聞到一陣陣泥土香,空氣中彌漫著久違的糧食氣息。不知道誰家女人吆喝孩子起床的聲音清晰入耳。偶然,傳來一聲狗叫,嬰兒啼,風吹動窗前的粉紅色利市紙上發(fā)出啪啪啪的聲音,溫情彌漫在整個村莊。
少年時代總以為,想要的未來有詩和遠方,踏遍河山萬里,看遍星辰大海。孰不知,在彩云之南的家鄉(xiāng),便有想要的詩和遠方,又何必去往萬里天涯;一根枯草里,便寫滿整個秋天,又何必要去趕赴一場落葉匆匆。鳥語蟬鳴,大自然的精靈會熱情為你歌唱,它們的歌聲美妙動聽,能夠直抵你的心靈深處。
青山環(huán)繞的院子里,留守婦女和放假的兒童正埋頭掰開玉米殼,唰唰聲中,金色的玉米棒子脫穎而出,在吱吱喳喳中,此起彼伏地跑到玉米堆里。
小別墅里面,有幾個放假的孩子,坐在窗前,一邊寫作業(yè),一邊看遠山層疊,白云悠悠。老核桃樹下,有幾個老人在朗若秋陽,瘦如秋風中吧唧吧唧的抽著旱煙鍋,不時的抬起頭,從不關風的口中嘟嘟囔囔地高聲把往事敘說。
山村里的天空,不管在什么地方看,就是碧藍碧藍的。老奶奶們守著舊時人家,讓炊煙繚繞在庭前院舍。忙完一家人的飯后碗筷以后,閑逸于庭院深處,坐在木凳上用木梳開始梳理白發(fā)起來,她一會兒微笑,一會兒輕輕地嘆息!身旁的大花貓在秋陽下瞇一會眼,埋頭入睡!她們已經不操心陰晴,還是月兒圓缺,無論悲喜,還是聚散。
中秋前后的日子,村里的姑娘媳婦兒會穿上盛裝,撐一把傘,走在鄉(xiāng)村的水泥小路上,哼起來《山路十八彎》的歌曲,雖然沿途有雨露,有云煙,還有落滿金黃的葉,但她們依舊是笑呵呵地沿著竹林間拂過鄉(xiāng)間的小路,到鄰村的集市上趕集去。
龍海的秋天,是一個打翻的五彩盤,紅紅的土,綠色的樹,青色的石頭,還有灰瓦白墻沾染了五彩斑斕。于是就成了秋天的顏色,它把阡陌的玉米都染成金黃。
在田野山間漫步,青石板的角上長滿了苔蘚,野花遍地開放,每一幀熟悉的場景里,都蘊藏著那段舊日時光的溫暖。路邊的野花點綴著曾有的簡靜時光,山間的輕風吹皺一池記憶。還有月光下的那些童話,烙了一遍又一遍的嫩玉米粑粑......
當如火的晚霞升起來時,耳旁總是響起來一陣陣童音:“奶奶,鍋里的飯糊了……”沉思的老奶奶會馬上盤上銀發(fā),顫悠悠地站起來,邁著三寸金蓮走進老屋的伙房。不一會兒,從廚窗中飄出陣陣瓜果味地清香。
夕陽下的村莊中,便會恰當地傳過顫巍巍一聲:“吃——飯——了”,被喊的老頭子邊起身邊嘟囔:“破喇叭”,順手拍拍前面的背,“回,一會該喊了。”于是,擔心被喊的便相繼收起煙鍋家什起身。那些已經沒人喊的,心便沉沉的失落,心里咀嚼著曾經蕩氣回腸的那一嗓子,嘴里倔強地嘲笑同伴:“一輩子被人管命”。
天色慢慢的暗下來,一輪清月懸掛山中,庚子秋,雙喜臨門。被疫情防控壓抑已久的心情開始了井噴式爆發(fā)出來了。高速堵車,城中排隊,只有山里人家,該吃吃,該勞動的仍然在勞動。
這個中秋月喲!見證了多少久別重逢的喜悅,又將多少思念掛在婆娑的枝頭。今夜月明人盡望,不知秋思落誰家?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女。渺萬里層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誰去?
月色闌珊,月圓了思念的夢,夢里夢外一片皎潔。曾經以為來日方長,親人總在翹首以盼,沒想到命運無常,可能只是一個轉身,彼此就天人相隔。中秋誰與共孤光,把盞凄然北望。
月如同一面高懸的鏡子,照耀在崇山峻嶺中,無論別墅與瓦房,無論男女與老少,無論貧窮與富有,無論健康與羸弱,都只有一種念想,同一個祝福。堵車夜奔的人們,早盼著回家與親人們歡聚于在今夜的月下,品嘗香甜的月餅瓜果,共享天倫之樂。在歡聲笑語中碰杯,將如水的月色一飲而盡。聽一聽鄰近人家老翁,正呵斥孫子和孫女拜月呢!看一看兒女們燃放焰火的狂。
不知何時,抖音里傳出《你莫走》的歌曲,短暫的團聚,在外打工的人又該出山了。
歡笑的山村又恢復了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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